楔子 一山夜色,沁涼靜謐,清疏的竹林裡,流光徘徊。 聳直山壁裂出巖洞,巨木樹根盤錯,一處處收拾成了仙神之居。 而其中一處居所,燈燭熒煌,一只錯金銅薰爐,懸在壁上,朱火青煙,自鏤鳳的上蓋繚繞而出。 男子籠在輕煙裡,坐在一方暗褐色的紫檀木案前,自下照上的青光,打亮他半部冷灰的臉。 那光,來自他掌間的上古仙物,剔透如露,晶瑩如冰,一顆櫻桃大的霜珠透出柔柔光澤。 琢磨了一陣,該也是時候了。 生靈萬物,由太虛所生。太虛為清,清則無礙,濁濁之氣下沉,則化物賦形。 這道理,當他還是個小少神在鹿嶺仙地休業之時,便聽他師尊,論過一番又一番,勸過一回又一回。最為混濁的滾滾凡世,在生老病死愛恨貪癡中流轉;有些靈根的,修仙上浮,成了仙族。他們隨心逍遙來去,又或者領職封神,經年累月,所居之處成了有別於凡界的仙地;超脫淡泊的仙神,化散了仙形,終於回歸太虛,成為浩然靈氣,乃老練仙神所追求的無欲無執之高境。 白駒過隙,逝水流年,數千年來,他確是天地之濁氣,不肯放手的頑執仙神。但那些擁有過的、尊榮過的,同他道那回歸太虛的泰然之道,輝輝煌煌自以為走得酣暢,斷得瀟灑,在他看來,何其虛偽可笑。 五百年前的大淵,帝星衰微,氣宇動蕩不安,諸神各起算盤,為的便是要一逐那尊位。而仙界,也再不是龍族遮天,上古神祉活膩了,總會通透些,散形的散形,歸元的歸元。還能在仙塵中角逐這位份的不多,放眼望去,也不過就那鼎足三方。翼山青鸞神一族、鹿嶺白鹿神一族、和紅漠猙獸一族。 氣焰囂張,沸沸揚揚,鬧了萬千年,也不見誰開悟了。 如今擔這尊位的,乃青鸞族冷岸一氏,治大淵仙凡兩界,已逾五千年。但在他看來,那生來論情逐愛的翼鳥,又能撐多久。 他低調蟄伏,靜居閉戶,容那冷岸家的小雛鳥上枝頭,所為不過求個天時地利,氣順人和。 師尊勸誨,他並沒有丟得太乾淨。 掌間運咒,霜珠裊裊旋開了靈氣,向下飄墜的淡煙,凝成了一具勻美淨透的少女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