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风过,千树发新芽。 四更的梆子刚刚响过。 东跨院里的灯就亮了。 顾清语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瞪大双眸,惶惶不安地望着窗外走动的人影,匀了匀自己急促的呼吸。 须臾,门开了,丫鬟婆子们捧着琳琅满目的喜庆物品,鱼贯而入。 她们满脸堆笑,一字排开,对着顾清语恭贺道喜。 喜服金钗,灼灼刺眼。 顾清语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丫鬟香茗一身喜庆的桃红,兴冲冲道:“姑娘该起了。” 顾清语望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脸,谨慎沉默。 香茗以为她睡迷了,端来温茶。 茶杯一开,茉莉香扑鼻而来。 这样好的茶,仿佛许久不曾喝过了。 香茗见顾清语望着茶杯发怔,蹙眉絮叨起来:“姑娘别梦游了,今儿是出嫁侯府的大日子,哪有闲功夫发呆呢。姑娘,不是奴婢说您,姑娘在家散漫惯了不碍事,可侯府的规矩多着呢!姑娘总这么拖拖拉拉地没深浅,不是给老爷和夫人丢人现眼吗?” 一样的人,一样的话。 只字不差,恰如梦时。 眼前再次走马灯似的,浮现梦境里的凄惨悲凉。 顾清语突然悟了。 那不是梦。 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顾清语记得清清楚楚。 她嫁入侯府不到半年,丈夫周檀绍就病死了。 他生前不喜欢她,死后更是什么也没给她留下。侯府又嫌她出身不好不讨喜,处处苛待,娘家人也是对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顾清语无处可去,只能困在侯府受尽屈辱,还没活到三十岁就憋屈死了。临死前,她甚至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冷心冷肺,咳了三天三夜才哀哀断气。 如今回神再看眼前这杯茶,顾清语一口也喝不下,反而捂嘴干呕起来。 “姑娘!” 香茗一声轻呼,忙去请夫人。 门外又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语儿。” 伴着一声熟悉又亲切的呼唤。 顾清语缓缓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