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难地道,指腹划过丈夫下颔的轮廓线,“况且,有和没有都没有什么差别的…我不太熟悉。”
我基本不和不熟悉的人交流。
丈夫摆摆手,摒却旁侧跪伏不敢出声的侍女,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
察觉到妻子近来情绪愈发地低落,他尝试了很多种方式。
譬如更换居室的女使,选取性格更加活泼或是截然不同柔顺的仆人们,但无论是拥有怎样样貌与性情,多么地敦肃或圆滑的下人,都无法使妻子衷心地满意。
婚后,她比起之前沉闷的样子更加地尖锐了,从来不会对着外人展露出多余感情的她甚至会因为他们而发脾气。
当少主的夫人沉着脸,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望过来时,仆人们都感到由衷地畏惧与恐惧,当她用平稳的声调叫他们都滚出去时,窗外的鸟雀都因为这份浓郁的嫌恶驱使噤声。
所以有时候,为了避免惹她不开心,他会特别地吩咐下去:夫人面前不能够说什么、不喜欢什么的事情都不要提,如果让她生气难过,就要做好离开这里的准备。
唯有他回来时……妻子才会绽放出与婚前无二的开朗微笑来。
虽然说觉得这些大体的事情都无所谓,就算竹间呈递来后院一个季度令人咂舌的花销,他也仍然轻描淡写地签上了名字,随意地承担了这些几近无用、唯独出于满足妻子欲望的购进。
但是该怎么说的,总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年轻的继承人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了日常生活中细微的异常。
“梦光,最近想出去玩吗?”
丈夫问道。
在这所宅邸,女眷们外出需要丈夫的许可、还有繁琐的相关手续,作为少主的丈夫对我的对待是十足的特例待遇,只要和他说一声的话,无论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自从我婚后第一年末从阁楼上跌落后,我外出的次数就变得屈指可数了,我甚至厌恶外出这件事情,被仆人推着轮椅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让我由衷地想要呕吐。
只有丈夫要求的时候,我才会勉强地答应。
我摇摇头,兴致缺缺,不太感冒:“嗯——总感觉,有点太麻烦了。
而且…腿也很疼。”
说着,我缓缓低下头,从丈夫的掌中抽出手,攥紧了大腿上的带绒毛毯布料。
他很轻易便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微微挑眉,凑得近了些,拖着慢条斯理的调子,“不是说没有不舒服?”
“外面太冷了,”
我有些赧然的愠气,不太想辩解或者什么,“如果出去的话,回来会很不舒服吧?最近夜里总是觉得冷。”
他重新拉住我的手,掌心炙热的温度像一个火环,抵住纤细的手腕,不太赞成,“总是在家里不无聊吗?网购的新鲜感很快就会过去吧?去店里买一些比较好吧。”
丈夫的性格与态度在这个冷漠而封建的家族里简直像异类一般,他的着装本就并非遵循古朴的做派,少年的时候就喜欢打耳钉,成婚的时候,破天荒地居然去染了一头璀璨的挑染金发,唯有尾端还渐变地保留着原来的发色,配上那双尾端上挑的狭长丹凤眼,更显得整个人很是矜贵肆意。
如果他选择去东京校或者是京都校就读的话,一定是异常叛逆、傲慢冷淡到令周围的人头疼的学生。
不过细细想,本质上,他还是个年轻人呢。
我们举办结婚仪式的时候他也才十九岁,按照世俗的话,还是一起携手上大学的年纪吧?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现代的年轻人在大学未毕业的年纪成婚并且与携手一生的妻子缔结誓言也太夸张了,他这个人,本来也就是意气风发、随心所欲的少主,正是不被约束的年纪,被家族宠爱着、纵容着,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可以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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