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桓的声音不轻不重,语气不急不缓,却如一道雷,直劈向俞兆依的脑门,让她神经吊起,吊得发紧、发痛。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接近是蓄意的,是早有计划的。
她的丑陋的心机,卑劣的自私的心肠,就这样摊开,被他一览无余。
俞兆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诚实又不合时宜地点了点头。
房间里的烟味挺重,江桓把抽屉拉开,重新把烟扔了进去,有些粗暴地又合上,“如果我没回国,你还要找别人是不是?”
俞兆依不敢说话,每说一句实话都是对江桓的不尊重。
沉默的客厅里,江桓换了个问题,“你找到人选了没有?”
语气像是在问寻常的问题,但内容颇具讽刺性。俞兆依没法再躲避,低着头声如蚊喃:“高越,说可以帮我介绍。”
耳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哼”,这样无礼野蛮的字眼经由他的喉腔闷声发出,听在俞兆依耳中竟有点迷人。
她略带抱歉与彷徨的眼神抬起,与江桓的对视,他的眼神深若潭水,却仿佛酝酿着丰富的情绪。
他靠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两手搁置,如同谈判,“你今天约我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俞兆依像个犯错的小孩儿,此刻终于有了自辨的机会,连忙摆手,认真道:“不是的,本来只是想约你出来野营,没有想说的,就是……”
语文老师俞兆依忽然发觉自己词穷了,她要怎么解释自己毫无计划的表白,一时心血来潮?还是江桓对她的保护让她产生了他爱慕自己的错觉?亦或者,她跟江桓这么些天的相处,使她产生与江桓共度余生的渴望?
俞兆依忽然怀疑自己。
她止住了话头,就这么看着江桓,江桓也这么看着她。
俞兆依又说了声,“抱歉,给你带来麻烦了。”
江桓听着更烦了,把视线移到电视上,话题转的也快,“台风来了,这岛上的渡轮回不去。”
“那就住这里。”俞兆依话接的很快,像安抚班里小孩儿似的,“没事儿,反正本来就准备过夜。”
江桓的眼神更深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然后就问,“怎么睡?”
俞兆依再次哑口,忽然想起小时候一起玩儿的时候,几个小孩儿在一边说着野炊,谁买零食谁拿锅,才六七岁大的小孩儿,心里都门儿清,只不过就是随便说着玩玩的,过过嘴瘾呗,只有江桓一个人,逻辑清晰又缜密地问,什么时候,在哪里,零食多少钱,天气怎么样,有没有大人参与……
问题一大堆,谁也答不上来。
把他们小孩儿的遐想破坏了个精光。
俞兆依跟江桓此刻大眼瞪小眼,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反问:“你想怎么睡?”
江桓刚要回答,茶几上的酒店电话响了,江桓顺手接了。
“亲爱的顾客您好,请问是8359号房的顾客吗?”
“是。”
“你好,因台风关系,晴朗公园暂停营业,酒店将于一小时后为您提供返航的渡轮,请您整理好行李,到楼下大厅集合。”
“嗯。”
电话那头的服务员大概是很少接到这么通情达理的客人,愣了几秒才继续说道,“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为表歉意,您旅途的所有开销都会由晴朗公园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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