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道:“年轻的时候啊,年轻的时候长安到成都这点路哪要走一个多月?当年诛韦后时,我从潞州潜回京师,也是足足两千多里路,只用了五……”
他伸出手掌比了比,又笑着缩回去,“算啦,好汉不提当年勇。”
韦见素正待开口,菡玉却率先抢道:“如果真换作陛下年轻时,就不需要走这两千多里路了。”
此话一出,韦见素和高力士都不作声了。
沉默了片刻,太上皇叹道:“吉卿,百官中朕最无颜以对的,就是你了。”
菡玉低头一拜:“臣不敢。”
太上皇接着说:“朕记得早在天宝六载,你便以天象向朕示警安禄山有反状,朕不以为意,反增禄山兵力;天宝九载时,朕欲封安禄山为王,卿又进言力劝,朕不但不听,还将你贬官;天宝十三载,卿与陈希烈等同请昭禄山入朝为相,朕却恶卿忠言逆耳,听信了杨昭谗言。
卿入朝十年,向朕言禄山反意不知凡几,朕没有哪次是听进去的。
天下人皆知禄山必反,唯朕不觉,以致酿成今日之祸,朕悔之晚矣。”
菡玉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如今圣人已收复两京,安禄山身死,安庆绪兵败亡匿,史思明、蔡希德等叛军大将被我军牢牢牵制,战况初定,相信不用多久便可平乱,贞观、开元盛世犹可期。”
太上皇道:“我是不成啦,这个担子得由皇帝、广平他们来接了,只希望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天下太平的一日。”
摆了摆手,侧耳听了一阵,问菡玉等三人:“你们可有听到驼铃声?”
高力士道:“蜀地哪会有骆驼?”
上亭驿依山而建,突出于山石之外。
菡玉往驿馆屋舍望去,只见山腰上一座阁楼,四方檐角都挂了一溜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便说:“陛下,那是檐下铃动。”
太上皇又问:“那你们可知那铃声所语为何?”
韦见素和高力士相视一眼,都摇摇头。
太上皇自嘲道:“它们是在说:三郎郎当!”
一时其余三人都沉默不言。
太上皇又问韦见素:“韦卿,这个驿站叫什么名字?”
韦见素答道:“因地处上亭铺,故名上亭驿。”
太上皇道:“朕给它改个名字,叫郎当驿。
以后不管谁走到这儿,都叫他知道有个郎当的皇帝也来过这里,叫他莫学我,自己郎当也就罢了,切莫郎当别人、郎当天下!”
高力士忍不住喊道:“陛下!
……”
太上皇却挥手制止他,说:“外头确实有些冷,天也暗了,咱们进驿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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