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过身,继续专心地抽泣,暗暗提防。
天亮后,钟楚博租了一辆出租车,指挥司机一路南行。
路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凉,而且每路过一个小食铺,他都会停下来略买点食品杂物。
我猜他不肯一下子买很多是为了怕引起店主注意,越来越确定目的地将至,所以他才会变得这样小心,不仅走走停停,而且每隔一段路就换一辆出租车。
路面黄土飞扬,出租车的车窗上迅速蒙了一层尘,而司机的话渐渐难懂。
可是钟楚博好像对每一种方言都很清楚,不时用本地话与司机交谈。
我听着那些艰涩难懂的对话,不禁又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做交易,说不定会像卖车那样把我卖给某户山里人家娶不起媳妇的傻儿子,就像他说的:其实我才不在乎卖多少钱,不过杀了不知道埋在哪里,怕出事,卖给人家,人家自己就会想办法防备看守,都不劳我操心。
天哪!
但是好在他们每次的对话都很短,并不像做大买卖的样子。
而且很快地,我们在紫阳镇停下来,钟楚博打发了司机后,同我说:“这一顿要多吃点,吃完这顿,大概很久吃不到像样的饭菜了。”
我这才知道目的地原来是秦岭,不由暗暗叫苦,难道下半生要做野人?两个城里人跑到深山老林里住上阵日子,不用久,一年半载,已经面目全非,同硫酸毁容也差不了多少,那时候就算通缉令铺天盖地,也没人认得出我就是卢琛儿了。
又或者他想翻过秦岭去到某个偏僻山村,那又该是个多么落后野蛮的地方,不知道语言是否可以交流,电话是一定没有的,交通工具也一定欠缺,他路头那样广,要真是将我卖了,只怕跑断了腿也找不到出山的路。
正在胡思乱想,钟楚博忽然看我一眼,说:“实在想家,可以打个电话报声平安。”
我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钟楚博不看我,淡淡说:“再往里走,就没有电话了。
注意,说话不要超过二十秒钟,说不定有警察安了窃听器。”
我喜出望外,生怕他反悔,立即奔向电话拨通无忧手机:“无忧,我是琛儿。”
“琛儿。”
彼端无忧大叫,完全失去以往的从容平静,隔着长长电话线,我仿佛看到她瞪大眼睛的一脸惊愕。
时间有限,我不能多说,只简短扼要地汇报:“告诉我妈妈,我很安全,让她不要为我担心,我们一路旅游,玩得很好,住得也很舒服,我们正在吃饭……”
钟楚博指指腕表,低声命令:“跟她说我们在福建。”
我点点头,顺从地学舌:“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福建武夷山,正用天下第十五水煮雾芽毛尖来喝呢。”
说罢乖乖挂上了电话。
钟楚博很惊讶:“我以为你会打给你母亲……”
但是很快他自己想通答案,“二十秒钟,大概不够老人家哭的,只怕说不了什么悄悄话。
你的表现很好,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算你识相。”
他错了,我之所以没有打电话给妈妈而给无忧,是因为她为人够冷静,心思够缜密,一定可以听得出我话中的玄机——武夷山盛产岩茶,属于乌龙茶系,而“雾毫”
和“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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