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六点到下午三点,她一点东西都没吃,竟然也没觉得饿。
她真是没想到,自己的日记竟然会成为佐证老罗对她教育失败的最有力证据,从而促使贼心不死的冯丽娜重新把将她丧了偶的妹妹介绍给老罗的事提上了日程。
在罗晓谕五岁那年,她的妈妈刘美娟女士背着象征着理想和自由的大提琴踏上了去英国的飞机,留给她当时足够让同龄小姑娘梦寐以求的一小桶颜色各异的指甲油。
罗晓谕以为她只是像别人的妈妈那样去别的国家出差,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漂亮的裙子和芭比娃娃,于是她没哭没闹,老老实实地在家等着妈妈回来,这一等就是五年,她不舍得用的指甲油干燥成一块一块龟裂的固体;直到老罗彻底将家里有关刘美娟的痕迹完全清除掉,仿佛这个人从没存在过,她才知道他们早就领了离婚证。
眼睁睁看着一起生活过的人,有关她的一切慢慢彻底在你眼前消失,你试图伸手去阻止,却什么也抓不到。
更大一些的时候,罗晓谕已经能够理解刘美娟了,作为一个女人,她有着不仅仅是某个人的妻子和母亲这两个身份,她当然有权利追逐自己的梦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真相就是,她和老罗加起来,在刘美娟心里基本没什么分量,所以她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他们俩。
凭心而论,老罗是个好爸爸,他尽量在物质上满足罗晓谕的任何需求,甚至从来没想过再婚的事,最大限度地给予罗晓谕自由,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保持着一种怪异的融洽。
很多敏感和尴尬的问题,他们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回避。
旁边的林纾欲言又止,他几次放下笔张了张嘴想跟罗晓谕说些什么,最终又放弃,一支造型朴素的黑色中性笔被转来转去。
一下午的时间,罗晓谕都在草木皆兵,似乎每一个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两秒的人,转过头去都会指着她的背,嘲笑她的“性|幻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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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晓谕回到家,最后一个菜正好上桌,今天的晚饭很丰盛。
老罗系着围裙若无其事地招呼她:“回来啦,快洗洗手吃饭。”
因为兼任高三年级组长和物理备课组长的原因,他总要到晚上十点多晚自习结束才能下班,根本没时间做饭。
爷爷奶奶家虽然也不远,可他们作息规律,饮食习惯也跟年轻人差别很大,罗晓谕都不忍心他们继续无条件地迁就她了。
因此,将近一年,罗晓谕晚饭都是吃的外卖。
脱了鞋走到卫生间门口回头看看,老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仍是微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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