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超原地剧烈颤抖,茫然抬起头,却只见谢云握起太阿剑,向这边走来。钻心&ldo;师父,等等我!&rdo;白云深处,驼铃声声。少年赤着脚奔上沙丘,停在背对着他的年轻人身后,扶着膝盖喘了会儿气,好奇地直起身:&ldo;师父,您在看什么?&rdo;风卷着金黄的沙砾奔向天际,年轻人眼底映出远方蔚蓝的苍穹。半晌他轻声道:&ldo;故乡……&rdo;少年面色茫然,年轻人一手按住他的肩,一手遥指东方,那山川河流与万里沙漠尽头,地平线上旭日东升的方向:&ldo;那里有一座巨大的都城,八水环绕,万国来朝,长治久安……&rdo;&ldo;……那是你的故乡,你出生的地方。&rdo;社首山断崖边,空气中杀意骤然一凝。单超剧喘退后,用力闭眼又睁开,试图看清眼前一步步走近的身影,但不论如何模糊的视线都无法聚焦。从光怪陆离的世界中,他唯一能看见的,只有谢云手中缓缓抬起的太阿剑锋。‐‐万国来朝,长治久安……你出生的地方。木门被咣当一声撞开了,月光与寒风同时呼啸卷入昏暗的小屋。少年单超狼狈不堪,被谢云拎着衣领扔进室内,重重摔倒在地板上。&ldo;你想要什么?&rdo;少年踉跄着爬起来,转身抓住他师父冰凉的手,犹如溺水的人疯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ldo;告诉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不论什么都可以回报给你!我的一切都是……&rdo;&ldo;你的命,&rdo;谢云道。单超猝然顿住,瞳孔在眼眶中微微发抖。&ldo;你这条命是我救的,如果我现在要把它收回去呢?&rdo;少年终于放开了他的手,摇摇晃晃向后退去,泪水迅速积满了眼眶。&ldo;为什么非要这样……&rdo;他绝望道,终于说出了内心深藏已久的秘密:&ldo;我……我爱你啊师父……&rdo;&ldo;我爱你啊……&rdo;然而谢云俊美的面孔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连尾音都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一字字轻轻地砸在了空气里:&ldo;我不爱你。&rdo;咚地一声闷响,那是少年的背抵到了土墙。那四面土墙围住的小屋,曾经是他最温暖最牵挂的避风港,是他在这片无边沙漠中长大的地方,墙壁上隐约可见的一道道划痕,都是他在无数个日夜中长高留下的痕迹。少年脊背滑过墙壁,仿佛内心最后一丝希望和热切都被抽空了一般,颓然跪了下去。&ldo;是那些信鹰吗……&rdo;他嘶哑道,&ldo;是有人叫你杀我的……对吗?&rdo;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空气冻结成坚冰,填满了彼此的咽喉。&ldo;求求你,师父,求求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rdo;少年从昏暗中抬起头,泪水从血迹斑驳的脸上滚滚而下,哽咽道:&ldo;我去杀了那个人,哪怕胼手砥足拼上性命我都会去杀了那个人,然后你就可以自由了。我们能够回到昨天以前,回到所有一切都正常的时候,永远相依为命地生活在这片沙漠里……好不好?&rdo;&ldo;让我们就当这些从没发生过,你还是我师父,我还是你徒弟,好不好?&rdo;凄厉的呜咽漫天盖地,掠过笼罩在银辉中的沙丘、树丛与暗河。远方寒星微渺,天地中所有喧嚣都唰然退去,唯剩这孤零零的小木屋,立在亘古不变的地平线尽头。过了很久很久,谢云终于举步上前,停在了少年面前,从上而下俯视他哀求的眼眸:&ldo;你说你什么都能做……那你能为我重新站到这天下的最高处吗?&rdo;少年怔住了。&ldo;如果你夺回这世间最大的权力和最高的地位,当你坐拥江山,威加四海,我们就能回到以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时光,但你能做到吗?&rdo;&ldo;……&rdo;少年嘴唇微微颤抖,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问:&ldo;你说的重新……是什么意思?&rdo;&iddot;&ldo;等等,谢云。&rdo;单超勉强站住不断后退的脚步,用龙渊卡住脚下的石缝,恍惚道:&ldo;你刚才说重新的意思是……你……&rdo;谢云嘴唇开合,仿佛说了几句什么,然而单超耳朵嗡嗡作响,晕眩和刺痛混合在一起,不断烧灼他已渐渐濒临崩断的理智。他只看见谢云抬起手腕,太阿向自己挥来。咣!龙渊与太阿撞击,发出袅袅的余响。&iddot;&ldo;放开我!&rdo;沙漠中,谢云猛地甩开少年的手,指向远方沙海深处腾起的一线尘烟,怒道:&ldo;他们已经来了,你没看到吗?我必须走了!想死别拉着我一起!&rdo;连日来的跋涉已经让少年精疲力尽,谢云这一甩,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虚脱地摔在了沙地上。头顶烈日炎炎,金红气浪扑面而来,粗糙的沙地只要沾上便令皮肤燎出水泡。谢云大步离去,走了十数步远,少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又蹒跚支起身体,连滚带爬追了上去,从身后攥住了谢云的手腕!&ldo;师……师父,&rdo;少年干裂的嘴唇一动便流出血来,因为缺水的缘故,那血都是浓稠的,洇进了下巴上黝黑的尘土中:&ldo;告诉我,师父……你就一定要回去吗?真的不能……&rdo;谢云猛转过头,少年孤注一掷的眼神撞入视线,犹如伤痕累累的,陷入绝境的孤狼。&ldo;除了你追求的那些……金钱权势……在那些之外,你曾经对我有任何一点点感情吗?&rdo;&ldo;师父对徒弟的感情,不论是任何感情……任何爱都行?&rdo;地平线上蜿蜒而来的尘烟已越来越近了,谢云不耐烦地出了口气,抓住少年用最后一丝力气紧攥着自己的手,断然掰开,最后一遍重复:&ldo;不想死就滚回去。滚!&rdo;少年踉跄着跪倒在了沙地里。谢云转身就走,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他决然的背影跟少年记忆中那个挑开门帘、走进帐篷,与童年伤痕累累的自己彼此对视的身影相重合;少年曾无比热切地以为,那一瞬间是自己生命中所有爱意与希望的开端,然而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那是个多么荒唐的笑话。他并没有被爱,也没有任何希望。所有美好的过往,都是充满了利益与算计的谎言。&ldo;谢云……&rdo;少年痛苦地抓向地面,黄沙磨破掌心大大小小的血泡,剧痛让每个音节都沙哑而痉挛:&ldo;谢云……谢云……&rdo;那鲜血淋漓的两个字一遍遍刻在他心里,不远处,谢云却像是被那声声呼唤刺激到了,猝然回头厉声道:&ldo;住口!&rdo;少年绝望摇头。&ldo;我就是在利用你!我就是要这世上最大的权力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没用了!滚回去!&rdo;&ldo;不想死就给我站起来赶紧滚‐‐!&rdo;&iddot;‐‐当!双剑再次撞击,颤栗,两旁山石落下尘土,哗啦一声洒在单超急促起伏的肩膀上。&ldo;你准备好了么?&rdo;谢云面无表情道,翻腕将太阿剑挽了个弧度。单超下意识皱起眉,瞳孔涣散神智恍惚,暴烈仇恨的火焰在每一寸神经末梢吞噬、燃烧,令他看不清也听不见周遭的一切。高台废墟边,之前四散奔逃的士兵纷纷重新聚拢,更远处马鑫带着大批禁卫匆匆向这边赶来。&ldo;准备好了么?&rdo;谢云再次问。单超的目光终于落回身前,瞳孔深处泛出微微的猩红,死死盯住了谢云的眼睛。太阿剑以非常诡谲的角度倾斜,自上而下,直取心口,使出了一个突然令单超莫名熟悉的剑招。&ldo;晋人言,斗牛星宿常有紫气,乃双剑之意上彻于天,一名太阿,一名龙渊……&rdo;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再次重现,从广阔的虚空中,铺天盖地向他砸来:&ldo;今日在此诛杀你的,便是龙渊。&rdo;那一瞬间,两年来梦魇中钻心锥骨的一剑,与此刻太阿裹挟狂风而来的场景重叠,化作了幻境中谢云冰冷刺骨的双眸。今日在此诛杀你的‐‐龙渊‐‐啪!单超死死握住剑柄,在如血的烈日下,劈开肆虐黄沙,向两年前致命的一剑悍然挥去。不远处马鑫失声惊呼:&ldo;不‐‐!&rdo;噗呲!鲜血在阴霾天穹下迸发、飞溅,断崖上所有喧嚣化作灰白色无声的背景,连同错乱的幻境和记忆,在那一刻唰然远去。时间被无限拉长以至于凝固,只见太阿从谢云手中脱落,旋转着飞向半空。‐‐龙渊刺入谢云左肋,紧贴心侧贯穿,从背后露出了一截血迹斑斑的剑尖!单超整个人身躯狂震,失声大吼:&ldo;谢云!&rdo;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谢云双膝跪地,痛苦而错愕地喘息着,缓缓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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