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等出了事,再来满腔仇恨,无处发泄,我宁肯将事情做绝了,以绝后患!旁人说我暴虐也好,嗜血也罢,我不在乎!”
“夫君,我知道了。”知知微微靠前,将脸贴于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常服,依旧能感觉到他胸腔之中的那种怒火,以及提及父兄时,那种无能为力的悲愤。
从他口中,知知听得出,年少时的陆铮,定然过得不好,阴郁的少年,丧父丧兄,寡母怨恨。她很心疼他,恨不能回到那时候,跑出郡丞府,去卫所找那阴郁偏执的少年,去陪着他……
陆铮说完了,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其实是很要强的性子,要他服软,比登天还难,更别提将心中此等隐秘之事告知旁人,年少的偏执、为父兄报仇的无能为力,俱是他不愿提起的隐秘心事。然在知知面前时,他却很轻易的便说出了口,宣泄过后,情绪意外的平静了很多。
“你都知晓了,钟厉我不能留。”陆铮低头,顿了顿,道,“你别为此不高兴,下午时,我并非有意赶你。你走了后,我亦心中不好受。”
知知一双湿润的眼望着他,道,“那下回夫君别赶我了,我笨,猜不透夫君的心思,哪里做的不对了,夫君好好同我说。你赶我走,我心里亦难过了好久。”
陆铮心中亦有悔意,“嗯”了一句,两人将话说开了,只觉得心贴得更近了。
月色朦胧,窗外偶有树叶沙沙的声响,在静谧的月色下,带来隐秘的声响。
陆铮忽的低头,急切地去攫取知知的唇,他吻得用力,听她在自己身下急促的呼吸和轻声的呻吟,他荒芜了整个少年时的心,仿佛一下子填满了。
他想,再没有人能给予他这样的温存,她那样柔软的一具身子,软绵宽容的性子,包容着他的偏执、莽撞、悲愤、孤独和年少时无处发泄的怨恨,亦承受着他此生为数不多的柔情……
这隐秘的欢愉,在树叶沙沙的声响下,显得隐秘而又暧昧。
次日,青娘来敲门时,等了片刻,没听见声响,正纳闷时,门一下子被拉开了。
陆铮站在门内,青娘吓得忙屈膝行礼,不解他是何时回府,又是何时进了娘子的房间的。
陆铮穿好了常服才出来的,关好了门,嘱咐青娘,“等会儿再来,让她多睡会儿。”
青娘忙轻声应下,“是,大人。”
然后推到一边,陆铮没多说,径直疾步出了院子,打算去衙署。
行至外院,却被个老头儿给堵了个正着。
陆铮蹙眉,“你是何人?”
老头儿十分眼熟,正是昨日被知知救回府的老人家,他这会儿倒是没喝酒,眼神清明,从上至下打量着陆铮,他身材矮胖,加之举止随意,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陆铮被他盯着看,声音冷了几分,“你是何人?”
胖老头儿被他这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往后一缩,怕死得很,“你这人怎么这样凶?明明你那小媳妇又善良,性子又好的。”
陆铮听他话里意思,“你是我妻子带回来的?”
胖老头儿嘟嘟囔囔半天,才道,“我要不是看你那小媳妇要被你害惨了,我才不多管闲事……喂,你真要杀钟氏之人,你可别后悔啊?”
陆铮心中不由得警惕,这老头儿怎的知道这些事。
老头儿继续道,“你由着性子砍了钟氏子,可有想过,旁人会怎的想?你陆铮乃一介男儿,自不惧流言恶名,然你家小媳妇与你不同,她性子纯良,却因此事成了红颜祸水。你杀钟氏后代就是一刀的事,旁人说起来,大可以说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你媳妇可就成了祸害了!你说你家小媳妇冤不冤?”
陆铮一怔,“你懂什么?”
老头儿呵呵一笑,“我怎么不懂?你欲杀钟氏子,无非有两缘由,一是震慑旁人,叫他们晓得,同你陆铮作对,要承担的是什么后果。二是为了你的家人,叫旁人知晓,他们乃你的逆鳞。你猜猜看,旁人会相信你是出于前者,还是后者?”
陆铮沉声,“前者。”
若是这两个放在一处,旁人只会往第一点上想,在他陆铮心里,家人比权势重要,但在旁人眼里,未必会这样想。
他们只会觉得,他是为了兖州,而杀钟氏,这也是此前身旁人一直劝他留钟厉的原因。
老头儿幽幽道,“还不算太蠢。我再问你,你家媳妇那日于众人面前,那般维护你,为的是什么?她好不容易费心将你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你倒好,转头就去砍了钟氏后代,当真白费她那日舌战群儒的气魄和胆识。”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说服我,留下钟厉?”陆铮抬眼,漠然看向老头儿,“你是钟氏派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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