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的目光陡然滞住,龙爪也僵直在半空中,那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屏”字,映着清晨的阳光,闪得清晰动人……“住手!”乾隆紧张地制止侍卫的行为,但这忽然迸出来的二字太突兀太响亮,满殿的人都惊愕地看着他。乾隆反应过来,赶紧咳嗽一声,故作放松地倚在了龙椅上,慢慢摆手,“虽然这画是挂在宫门口的,但是从昨夜到现在,应该已经传遍京城了。朕这个时候杀了画师,影响不好——这样吧,将他带回宫廷画院,交给郎世宁好好看管,等朕想想该怎么处置。”满朝再次orz,一个个都不明白了,五阿哥是您儿子,你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能理解;可是这梅若鸿不是现成的顶罪的罗锅吗?您怎么也放过了呢?眼看着自己十二叔和十六叔眼神阴惨惨,一个磨着拐杖一个蹭着椅背,明晃晃的意思就是“你不给个说法叔叔现在就造反”……乾隆尴尬地再次咳嗽了一声,扭开头看四爷:“永璂啊,你赶紧回去把西藏的资料都拿来,时间差不多了,朕得再看看……”四爷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家破儿子良久,接到无数央求“皇阿玛求遁”的小眼神,终于利索地转身,踏着满地的冰碴子慢慢走出了乾清宫——满朝鄙视:居然拿个孩子转移话题,混蛋抽抽!乾隆厚着脸皮继续问:“这件事先不提了,众位卿家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就是有再大的事也得写在折子里待会再说,刚刚都差点皇室相残父子溅血了,这个时候往上凑,不是白给的炮灰吗?于是,小乾隆就这么……退朝了——我是四爷又狠狠记上一笔的分割线——宫廷画院深处,乾隆看着一脸不服的梅若鸿,踟蹰了半天,才“哼”了一声,故意板着脸问:“梅若鸿,你今年多大了?家住何方,有何亲人?”梅若鸿依然昂着头,保持着天才画师的尊严:“梅若鸿就是一只孤鸿,无所依赖,无家可归,独自漂泊在这个冷漠的世道中。”“孤儿啊……”乾隆陷入了沉思,因此没注意到梅若鸿那慢慢握紧的拳头。这位天才画师再一次告诉自己: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愚昧的“家”,脱离了过去的阴霾,那都是梦中的前世;现在的梅若鸿已经转世了,跟过去没有一点关系……乾隆又看了一眼梅若鸿,默默盘算:既然是孤儿,那肯定不知身世了……看模样倒是年轻了些,不过也可能是专心画画,没经过什么风霜……目光凝聚到那块泛着温和光芒的玉佩上,乾隆心里的疑问已经落实了八分,又咳嗽了一声:“好了,你就留在宫里吧。朕跟郎世宁说过了,他会继续教你。不过,没有朕的旨意,你不能出宫。”“皇上?”梅若鸿没想过乾隆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是因为发现了玉佩的秘密,甚至沾沾自喜地认为,乾隆皇帝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自己这个绘画天才“弥补”……但是,四爷对他家破儿子的德行是一清二楚的。回到阿哥所的四爷坐在小床边上,继续冒冷气,八爷乐呵呵地抱着手在一边踢踏着小步子:“老四,恭喜啊,你又有孙子了,哈哈!”小弘历的“沧海遗珠”还真是一颗比一颗畸形,幸亏富察皓祯给大哥占了身子,要不然这朝中有的热闹呢!四爷冷飕飕地瞪着他,八爷挑着小眉毛凑过去扶着四爷的肩膀:“老四啊,别板着脸嘛,‘癞头儿子还是自家的好’,孙子也一样对不对?那梅若鸿虽然脑子进了点水,又患了点羊癫疯,眼睛间歇性抽筋——但是人家至少还会画画嘛!”四爷瞪了他良久,才慢慢开口:“别忘了,梅若鸿看上的是谁。”八爷动作一顿嘴角一抽:“他眼睛抽筋……看上的是小九。”“弘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放他出宫,你提醒胤禟小心些。”四爷走到门口,找来粘杆处的小太监,让他去调查梅若鸿的事——四爷在心里一边抽打着破儿子一边咆哮:朕就不信了,朕的孙子孙女都是这种败坏门风的玩意儿!——四爷,您放心,那块玉佩还真不是梅若鸿的……两人正相互扛着,忽然传来消息:“四爷,八爷,皇上刚刚下旨,将鄂弼大人的女儿指给了諴亲王的世子为嫡福晋。”八爷微笑着看过去:“老四,看来你家小弘历对永琪的心思有些……这西林觉罗氏的嫡长女,原本不是留给永琪的嫡福晋吗?”四爷一点都不意外:“他要再不做点什么,十二跟十六也不会放过他。”虽然弘历是皇帝,但是宗人令还在胤裪手里,家中出了不肖子,皇叔一辈的依然有权力教训。“这下三哥和七哥大概要把弘历怨上了,这次选秀眼看着,最好的没留给永琪,反而形式似的便宜了二十四弟,可不就是三哥七哥的婚礼最惹眼了?”八爷一点儿不同情兄弟,完全是幸灾乐祸。“对了,你的贺礼准备好了吗?”四爷忽然问。“贺礼?”八爷眨了眨眼睛,脑子糊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给胤祉胤祐的新婚贺礼,撇撇嘴,“老四你不是帮爷出过了?”“我要回来了。”四爷淡淡地说。八爷瞪大眼睛:“老四你个抠门的——你怎么好意思的?”四爷难得露出一丝悠然的表情:“那时候你是狐狸,弘旺也没有入朝,我帮你出贺礼是无可奈何;但是现在弘旺是廉亲王,你是世子,总不至于再赖着我了吧?”“你、你、你……”八爷气得话都不会说了,忽然“刷拉”一声,头顶怒发冲耳朵,尾巴也翘得高高甩得跟鞭子似的,“老四你——”眼看正太狐狸就要怒言“绝交”,四爷淡淡补充一句:“逗你玩的,送出去的东西,就算我想要回来,三哥也不会给的。”没想到竟然能把尾巴气出来,难道狐狸精的变形是靠情绪控制的?八爷嗷呜一声扑过去,掐着四爷的脖子狠狠摇:“老四你这个小气鬼、抠门玩意儿!!!”——我是八爷欺负四爷的分割线——三爷七爷的大婚终于到了,三爷抱着一只红通通的苹果,带着六十四抬丰厚的嫁妆,从富察府出发,伴着前前后后连绵不断的车队,慢慢前往三贝勒府。傅恒一家人一直送到门口,傅恒和两个儿子一直抹眼泪,简直比瓜尔佳氏怀里中气十足的小福长安哭得还惨:苍天保佑啊,天天念经曰死你的唐僧终于嫁出去了,阿弥陀佛,猴子们终于解放了……福灵安扶着傅恒的手,感慨万千:“阿玛,放心吧,皇子大婚九天后才回门呢,而且不能待过午时……”最多再见唐僧一个时辰,忍忍就过去了!傅恒欣慰地直点头,福隆安拍了拍一直探头探脑地小福康安,故意打趣道:“怎么,羡慕了?放心,你再过个七八年也能娶上媳妇的!”福隆安话音未落,福康安怀里的白狐狸张开粉嫩嫩的小嘴,毛绒绒的脑袋一下夹上饲主的小胖手——福康安淡定地把手上的狐狸夹子轻轻扯下来,拍拍头算是安慰,嘴里嘀嘀咕咕:“不会的……估计就算我肯,你也顶不起来那么重的凤冠……”白狐狸的耳朵弧线漂亮,听力也不差,闻声狠狠磨牙,狠狠蹬腿——福康安淡定地一手掐嘴巴一手拽尾巴,拎着狐狸飞快地跑进自家小厨房,一手抄起最小的锅,一手一甩尾巴,飞快地把炸毛的白狐狸整个罩在了锅下面。铁锅……焖狐狸?可怜的白狐狸拱啊拱,蹭啊蹭,爪子快抓秃了,脑袋上的毛毛也差点蹭掉一层——热汤的小铁锅哐当哐当响,显然是有一只炸毛狐狸在里面拼命挠爪子,但依然死死扣在地上纹丝不动。福康安蹲下来,轻轻敲了敲锅底,幸灾乐祸:“我就说你没用吧?我可是掂过的,我‘姐’那帽子比这锅重多了——喂喂,不准用法力哦,犯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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