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答应过,到后来也应该后悔了吧。
她已经为苏秉正放弃了太多的东西,一辈子,到最后连这条命,也是因为他丢掉的。
除了他怀里的孩子是她自作主张,她就没有为她自己活一天。
“嗯,不离开……”
她说,“让我抱抱孩子……”
孩子在她的怀里嘹亮的哭起来。
卢德音多想抱着他,哄他入睡。
她还没有喂他吃奶,看他咿呀学语、蹒跚学步,送他入学启蒙,交第一个朋友,喜欢第一个姑娘,她不能等到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
那槁木死灰似的一无所恋的人生忽然就充满了遗憾,卢德音头一次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声,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不想死。
她真的不想死。
……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先皇后卢德音下葬已经有些日子了,皇后所出三皇子还养在苏秉正的乾德殿里。
苏秉正后宫并不空虚。
或者说这年轻帝王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后宫充盈,当宠的嫔妃不在少数。
要挑一个抚养失恃皇子的嫔妃并不难。
除了毓秀宫淑妃周明艳膝下有子,三皇子于她就像枚烫手山芋,旁人都眼巴巴的等着。
谁能接手抚养小皇子,必然又加一道资本。
日后争宠乃至争储就都有指望了——谁都知道,故去的皇后卢德音固然百般不得宠,但就算将最最得宠的王昭仪拿出来,也未必及得上她在苏秉正心中一半分量。
她的儿子,在苏秉正眼里想必也与别人的儿子不同。
也因此,纵然周明艳一百个不愿意接手这个小皇子,她家里还是特地送人进来,与她说这件事。
“娘娘不接,让他落进别人手里,可就是资敌了。”
高平侯夫人就这么说。
“晟儿一个,我还照料不过来。
哪有心替别人养孩子?”
周明艳偏不爱听人提卢德音,哪管是自己亲娘,这话也让她心情不爽快了,“何况养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他是皇后所出,嫡子中的嫡子,一应吃穿用度,我不得紧着他?没的让晟儿受委屈。
养好了是应该的,若一个养不好,让他饿了冷了病了……更甚或,”
她压低了声音,“死了……我不是自讨苦吃吗?”
纵然是高平侯夫人稳得住,看女儿的神色,手上茶杯也不由捂紧了。
“嫡母都没了,哪有什么嫡子。
皇上还年轻呢,谁能说清日后的事?娘娘犯不着在这种时候……”
“我就是这么一说。”
周明艳往靠枕上挪了挪胳膊,明艳的眉眼一挑,往窗外勾了一眼,重又望向高平侯夫人,“这孩子,我是不能要的。
何况,便是我想要,皇上也不会给我。
阿娘以为他真就这么信我吗?”
她随手掇了只枇杷,尖尖的指甲就刺进果皮里,“自卢德音查出了身孕,他就没让我靠近凤仪宫一步。
防我跟防贼似的呢,”
她冷笑了一声,用湿帕子擦去手上的汁水,“能把卢德音的孩子给我养?”
高平侯夫人就紧张起来,“好好的,怎么就防备起娘娘来了?”
周明艳望着高平侯夫人,脑中便想起当年家中父母的叮嘱,知道自己是触犯了的。
便抿了唇,将眼神远远的移开了,“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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