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闷油瓶耳边说了很多话,想到什么说什么,甚至还动手给他按摩头部穴位。那个噩梦像是找上了门来,我得承认,我没办法思考,在内心深处,我怕自己一旦松手,转头闷油瓶就清档格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念叨的速度渐渐变慢,随后终于停下。我转去注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慢慢有了光泽。闷油瓶醒来了,看着我,眉头皱了起来,道:“刚刚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我松开手,这才发现自己流了一身冷汗,衣服全湿了。外面雷电已停,天光渐亮,好像老天刚才只是随意停一下电。闷油瓶见我被吓坏了,抬起手来擦我脸上的汗。我看着他的脸,不敢挪开自己的视线。闷油瓶比我先冷静下来,把我抱过去安抚地吻了一吻,淡淡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都告诉我。我是不是失去神智了?”巫师请通灵我还以为,如今的我能在任何情景中保持镇定。但并不是。闷油瓶是我的总电闸,如果电闸关上,全世界就陷入黑暗。我慢慢镇静下来,理着头绪,告诉他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一边说一边看着闷油瓶,希望他能够以他自己的角度,来向我描述一下刚才的事情。闷油瓶听完,就道他自己却是什么感受都没有。他记忆中那一段仿佛是空白的,被人抹去了。只有之前与之后的印象,中间的内容进入了黑洞一般。如果这事儿出现在我老爹身上,我可能会劝他去神经科或精神科看一看。然而现在闷油瓶身上的疑团,诡异得远非寻常疾病。没有时间了,这句话到底是由谁说出来的?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紧张道:“很像‘天授’,是不是?”他的眼神登时亮了一下,我又很快怀疑地轻声道:“但是,那不像真的。”自从我在传声装置中看到了那个概念后,某些想法就像黏在脚底的口香糖,看似无碍,却掀不下来,死死嵌在脑海里,我不太敢抬脚去看。医院里的许多“疯癫”症状,是由于自身的神经紊乱。而天授的核心在于,存在一个外部的信息源将信号传进人的思想中,即外界输入。这到底是什么雷?我看着闷油瓶,同时还有一个更深的疯狂想法没有说出来。他现在正坐在我面前,不过咫尺距离,但有那么一瞬间,又远得如同一个虚影。我方才说出口的那一两句话,好像已经让闷油瓶得出了一些设想。他张嘴欲要告诉我,霎时,楼下生出动静,机械的咔咔声短促而密集。闷油瓶变了脸色,我惊得气息一窒,那是准备用枪的声音。拉保险,上膛,枪内零件碰撞。打雷过后这栋土楼十分安静,便衬得那声音刺耳无比。所有危险都浓缩在了那声音中,犹如风暴开始前的第一滴雨水。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咔咔声停下,闷油瓶几乎是同时把我抱住,卧倒。我们的身体倒向地面,尚来不及触地,那一刻,传来第一颗子弹射出枪口的声音。我俩身体触地。我听到子弹击中了物体。闷油瓶抱着我迅速滚向一旁。第二颗子弹出膛。在地上滚动,方位感尽失,头晕目眩。弹雨齐发,火力十足,那声音已不能数出子弹的数量。我们滚到了房间的墙边才停下,紧紧贴着边缘。我抬高视线,看到这间屋子里子弹不断穿梭,都是从地板下射来的。下面的人在开枪,地板穿出无数孔洞。幸而闷油瓶反应极快,将我第一时间抱走。我们抵在角落里,我听着那不停歇的声音,想道,物资这么充足,得多有钱啊?萨沙是怎么知道楼上有人的?他该不会富有到买了红外探测仪吧。撇去这些不管,当务之急是如何逃脱。我们像两根缠在一起的油条,一起同步沿着墙边移到门口,逃至走廊。奇怪的是房间之外便没有子弹了,仿佛下面的人认定了五层仅那一间屋有人。倒是让我们暂时松一口气。随后我发现,楼下也在遭受火力重创。虽然天井中的虫尸网遮断了视线,我仍能听见下面几层楼哐啷个不停,尽是大范围破坏墙壁和杂物的声响。天井的高度贯穿上下,抵消了楼层差的障碍,四楼正无所顾忌地向下面扫射。我一颗心被揪起来,胖子和瞎子就在下面。胖子应该有枪,但若是他开枪,必定暴露自己,只会换来更密集的攻击。去外面爬墙有可行性吗?可是土楼外部墙壁光滑,没有可攀的突起物,摔下去之后难保行动更加不便。几分钟后,扫射停止。在这停火的空隙,我也不敢放松,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番,并没有脚步移动的声音。他们只是停火,没有离开。我往下望了望,只能看见那片大网,现在仍未到安全的时候。闷油瓶拉过我的手腕,眼神示意了一下。我点点头,跟着他安静地移动,两只猫一般穿过走廊,爬上梯子,来到土楼的房顶上。雷电过后天色依旧有些昏暗,金乌西坠,昼夜交替的时候到了。踩踏瓦片极易制造动静,因此我们不敢挪动太远,就安静地站着。太阳犹如浸在一团浑水中,金色轮廓时隐时现,模糊的余晖洒在四周。这样的阳光照在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温度。我盯着落日,心道,或许等到夜幕降临后,可以趁隐蔽的夜色逃出这栋土楼。楼下那群人晚上应该要睡觉吧,希望这一回运气在我们这边。闷油瓶淡淡喊了我一声,我转头去看他。由于盯着夕阳盯久了,视网膜里晃起了短暂的光斑,看不清闷油瓶的表情,我就听见他道:“你有没有想过,天授出现之后,一个人不再是他自己,我不再是我?”乍亮乍暗的光斑很快在他脸上消失了,瞳孔仍是酸涩,我揉了揉眼睛道:“什么叫做你不再是你?”“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闷油瓶认真道:“我会冒出一些十分突兀的想法……我不知道那些想法是从何而来。”我紧紧抿着嘴唇,我大概懂得他的意思。这也正是我之前放在心底的一个大胆猜测,自我认知意识的混乱,居然由闷油瓶最先提了出来。然而我下意识否定那个猜测,摇摇头,开口:“你说得太奇怪了,大家的每一个想法不都是由自己突然想出来的?”闷油瓶道:“类似的现象,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出现了,只是进入雷村后越发频繁。今天发生的事情,才似乎让我找到了解释。”很久以前?我皱眉,心中一股寒气,道:“是什么现象?”他靠近一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等这次危险过后我再解释清楚,现在,你能不能记住一件事?”闷油瓶的目光斜瞥向楼下,那里不知暗伏着多少枪口。他道:“如果在危急时刻我做出了不合常理的异常举动,不要过于信任我。”但我这一路跟着他,所有的瞬时想法,从决策到行动,我们都默契实施得一丝不苟。正是因为我们毫不犹豫地配合,不会拖泥带水般产生半点猜忌,才屡次虎口逃生,信任与配合已成为潜意识里的条件反射。我之前做出了跟闷油瓶一起走的承诺,现在他又说,危急时刻不要过于信任我。我心中苦笑,这好像是个逻辑悖论。我如果真的不信他,那么连他“不要过于信任我”这句话也不能信了。双重否定即为肯定,仍是要相信他。我到底要不要信他?吴邪是信他的,我明白,如果骨子里不信闷油瓶,我就不是吴邪。他所吩咐的事,我没法照做,并不因为不想或者不敢,只是因为我是吴邪。吴邪现在就是不可能不信任闷油瓶。我低低笑了一声,“我做不到啊。”太阳落山的速度其实并不慢,稍不留神,黄昏就能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天边仅剩一丝余光了,这时楼下又生出动静,我屏住呼吸,好像是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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