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听他语气不似平日那般懵懵懂懂,而压抑着浓烈的情绪,不禁一惊。&ldo;我师尊是不是死了?&rdo;颜如玉答:&ldo;自然没有。王爷,你问这做什么?&rdo;白昙回过头来盯着她,打开盒盖:&ldo;没死?那这盒子里的心,是谁的?&rdo;颜如玉看了那盒中一眼,不可置信道:&ldo;这盒中之物竟是人心?可是,臣虽不知这是谁的的心,但绝不会是你师尊的,否则他如何可能吩咐臣将盒子交给王爷后,还安然无恙的自己离开了西夜?臣见到的难道是鬼魂不成?&rdo;&ldo;他离开西夜是去哪里?&rdo;白昙红着眼,突然一手如电擒住她脖颈,&ldo;我师尊送我回来时,我尚昏迷不醒,他定与你说了些什么。你不说,我便杀了你。&rdo;颜如玉起先还不肯说,感到脖子被越收越紧,只好如实道来:&ldo;教主……身附魔物,为防自己在日蚀之刻魔化成凶尸,便前往了那天竺神殿寻找乳海水。&rdo;白昙愣了半晌,慢慢松开了手指:&ldo;天竺神殿……那个藏宝图里的天竺神殿?&rdo;&ldo;王爷,你莫要去寻教主,他说过,他不久便会回来的。&rdo;&ldo;回来?&rdo;白昙盖上盒盖,扯了扯嘴角,&ldo;连心都没了,他如何回来?&rdo;&ldo;药人没了心,一样能活,只是……&rdo;&ldo;只是如何?&rdo;&ldo;臣也不知,但看你师尊离去时,似乎并无大碍。&rdo;白昙眨了眨眼,敛去眼底泪光,再抬起眼皮时,已然不再是这几月以来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又显现出那种不可一世锐不可挡的锋芒来。&ldo;不必多言。你速为我备匹马车,一把箜篌,打点些行装便是。&rdo;白昙行出城门之时,日蚀仍未结束,天地昏暗,狂风大作。他纵马驰入茫茫沙海,踏上寻找巫阎浮的路途,可来西夜国时有巫阎浮相送,无需他认路,从西夜国去那千里之外还不知具体在何处的天竺神殿,却是道阻且长,他只能凭记忆将藏宝图描下来,靠着一个罗盘与日月星辰辨别方向。一路上,他也沿途向江湖中人打听离无障与姽鱼儿的下落,但一无所获。兜兜转转,花了半月时间,他方才找到去那神殿的必经之处‐‐焉耆。当天傍晚,白昙进了城,换了匹快马,又买了些补给,在驿站休息时,他不经意地看见城道上出现了几个头戴头巾,人高马大的红衣人,不由眼前一亮。从打扮与体型上可以判断,那正是曼荼罗门的人。白昙知道,那意味着弥兰笙与萨满老巫可能在附近,便驾着马车跟了上去,来到一家客栈前,一眼瞧见弥兰笙与萨满老巫走下楼来,立时跳下了马车。一抹白衣少年的身影甫一映入眼帘,弥兰笙便怔住了。他满以为白昙已经死了,为此还黯然神伤过一阵,甚至偷偷找来好几个与白昙长相有两三分相似的艳姬慰藉自己,不曾料到,还会再见到白昙本人。他盯着白昙看了好一会,少年比几月前清瘦了不少,且面露倦容,显得更加弱不禁风了,眉眼间的魅色却只增未减,只比西子捧心还要动人心弦。白昙抚了一把趴在颈间的小银狐,挑起眉毛:&ldo;弥门主这是不认得我了?&ldo;&ldo;哪会不认得,&rdo;弥兰笙这才回过神来,&ldo;你……竟然真的死而复生了?&rdo;萨满老巫摇了摇头,叹了一句:&ldo;逆天改命,逆天改命啊。万万没有想到,你师尊竟说到做到,实在不可思议。&rdo;白昙心跳一凝,垂下眼皮,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ldo;这非我所愿,乃是他强加于我。我此行便是为了还债,不想欠他什么。前辈,弥门主,我之前已将藏宝图交与你们,你们可已经去过了神殿?可知道怎么走能最快到那座神殿?&rdo;弥兰笙勉强挪开自己的目光,道:&ldo;我们正打算去那神殿,也在找你师尊。半月前,在下听说他在这儿与伏鹿那帮人交过手,夺了伏鹿手上那几把能开启那神殿门机关的兵器,而后独自奔赴了神殿,我们接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不过,还是晚来了一步。趁着日蚀还未结束,我们需快些出发。&rdo;白昙点了点头,踏出门外:&ldo;我与你们同行。&rdo;&ldo;白教主,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人。&rdo;萨满老巫话音刚落,白昙便瞥见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人。那人眼睛上蒙着一根布条,对着他笑了一下,声音沙哑:&ldo;……师弟。&rdo;&ldo;无障师兄!&rdo;白昙大惊,&ldo;你怎么与他们在一起?我还以为你……&rdo;&ldo;路上再说。&rdo;一行人共乘一辆马车,沿塔里木河朝天山行去。路上,白昙听离无障讲来这几月经历,才知晓在那夜一别之后,离无障被行经那片的绿洲一名旅人所救,昏迷了足足一个月,醒来后,他便四处寻找他的下落,找到了弥兰笙这儿。&ldo;原来如此。你如今……武功如何?&rdo;白昙看了一眼离无障残缺的手,不无担忧,&ldo;师兄,那神殿之内不知有什么,恐怕十分艰险,你还是别去得好。&rdo;&ldo;不碍事。&rdo;离无障听他不再自称本座本座的,不禁会心一笑,&ldo;我这几月训练自己听声辨物,不用右手使用兵器,已经小有所成,虽然武功不如以前,但自然不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惑障魔瞎了,残了,依旧是惑障魔。倒是你……师尊居然没有取走你的武功么?&rdo;此言一出,弥兰笙也朝白昙看了过来。白昙一怔,摇了摇头,蹙起眉毛,看着窗外,不大情愿的承认:&ldo;他原本是取走了的,后来不知怎么……我发现我体内还有内力,想来是他又还给我了。&rdo;弥兰笙轻哼一声:&ldo;没想到巫兄竟对你这孽徒如此仁慈。&rdo;白昙倏然抬起眼皮,颈间的小银狐亦竖起耳朵:&ldo;仁慈个屁!他想取走就取走,想还回来就还回来,想让我生就生,让我死就死,凭什么我要听他的!&rdo;说罢,便站起身要跳下马车,被离无障一把拽住胳膊:&ldo;师弟,莫要胡闹!&rdo;白昙重新坐下来,把头扭到一边,不掷一词,眼圈却默默红了。弥兰笙借着烛火瞧着少年脆弱又凌厉的神态,心中顿生一丝怜意,只想将他搂进怀里,好好哄上一哄,只可惜,他从巫阎浮那日抱着他在武林大会上屠杀众人的疯狂样子,便已心知肚明,这小妖孽,他是绝然染指不得的。否则,巫阎浮怕是变了鬼也不会放过他。这两个人,俱是看似薄情寡恩,实则情深不惑,倒真是一对师徒。……&ldo;当啷…当啷…&rdo;一只铁手缓缓牵起锁链,将琵琶骨上扣着一对铁钩的男子从地上扯了起来。男子晃晃悠悠的站稳身体,一对暗红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之人。铁手滑过男子肩头,抚上他俊美苍白的面庞:&ldo;教主,你可还认得出我?&rdo;男子面无表情,一语不发。&ldo;他自然是认不得你的,不过,等他变成你的蛊人,他便对你唯命是从了。&rdo;另一个人阴测测的笑起来,将一个黑色的椭圆形物体放在那铁手之上。&ldo;他身上的鬼藤乃是半虫半草,这是鬼藤种子,你吃下去,就成了他的蛊母。你让他爱你,他就爱得你死去活来,你让他为你杀人,他连眼睛都不眨。&rdo;&ldo;如此,甚好。&rdo;一声轻笑响了起来,铁手的主人拾起那枚种子,放到唇边,张嘴咽了下去,&ldo;教主,那小妖孽死了,从今以后,你便可与我长厢厮守了。&rdo;白昙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过来,感到腹部突如其来的袭来一阵不适。他捂住肚子,以为自己是吃坏了肚子,可很快感觉并不像要腹泻,反倒有一股恶心的浊气涌到喉头,令他一阵阵的想吐,不禁干呕了一声。&ldo;师弟,你怎么了?&rdo;旁边的离无障听见动静,也醒了过来。&ldo;不知道,许是吃了什么东西。&rdo;白昙摆摆手,捂住嘴,又干呕了两下。萨满老巫朝他伸出手来:&ldo;容老朽为你看看。&rdo;&ldo;劳烦前辈。&rdo;白昙捋起袖子,容萨满老巫握住自己的手腕,只见他探摸了几下,脸色便不由一变,盯着白昙看了半晌,似是感到很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ldo;长老,怎么了?&rdo;弥兰笙十几年来从没见过他露出过这种神色,不无担忧。白昙有些不安起来:&ldo;前辈?晚辈的身子若出了什么问题,但说无妨,晚辈并不怕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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