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比大脑抢先作出反应,赶在赤膊男人追上之前,程旷就猛地转身朝垃圾堆的方向跑。
狗在坡上滚了一跤,直接滚到了垃圾堆里,察觉到后面有人追来,它吓得两耳直立,拼命地在垃圾中挣扎,刨了个洞使劲伸着脑袋往里钻。
……主人是傻炮儿,狗也是傻狗。
程旷直接跳进垃圾堆里,手伸到狗肚皮下面,一把将它捞起来,狗死命挣动,发出嗷嗷的叫声。
身后响起男人颠三倒四的咒骂,声音很大,这意味着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情急之下,程旷学着章烬的样子冲它吹了声口哨。
狗扭着身体凑到程旷腿上胡乱地嗅,挣扎终于平缓下来,它哆嗦着蹬了几下,从垃圾里面挣脱出来,程旷趁势抱起它往路边一扔:“快跑!”
他手在水泥地上撑了一下,噌地从垃圾堆里跃到坡面上,跟狗一起往坡下跑。
“哪来个管闲事的?吃饱了没事做是吧?个短命相,跑快些!
逮到了给你栽土里埋!”
男人粗着嗓子吼骂,钢叉狠狠地在垃圾堆里捅了几下。
醉酒的男人膘肥体壮且情绪暴躁,程旷不想跟他们正面杠上,可是没跑多久他就发现狗不对劲。
刚才在垃圾堆里把它捞上来时没有注意,此时看见它踉跄着跌在路上又连滚带爬地撑起来往前蹦,程旷才发觉狗的前肢受了严重的伤,估计是骨头被打折了。
如果那两个人打定主意穷追不舍,他带着狗估计逃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捉住。
程旷在心里飞快地盘算对策,他的理智还在,因此没忘记这条狗磨牙嚯嚯想咬自己的样子,必要时扔下它不管也算是解决了一个祸害。
他这么想着,前头的狗忽然再一次跌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却爬不起来,伏在地上一边颤抖一边“嗷呜嗷呜”
地嚎叫。
这就是天意了。
程旷撒手不管之前,赏给那狗一个怜悯的眼神。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它眼角与鼻头中间那块翻起的皮肉上,理智陡然沉默下去。
很多年以前,程旷养过一只狗,特别粘人,喜欢伸着一对前爪往他小腿上趴。
暴雨来临前的黄昏,天地之间闷热得像一只狭小的蒸笼,那天他放学回家,总是翘首摆尾追在他脚边嗅的小狗没有出现在巷口。
程旷在屋里找遍了也一无所获,后来从别人口中听说,狗吃了人家下药的包子,发了疯。
它在小树林里狂奔,最后死在燕石街那条长得没有边的水沟里。
程旷还记得它鼻子上有道疤,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当初的小狗借由眼前这只挣扎的同类的眼睛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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