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乞十奴的肉体实在强大,如果不是摔下城墙后他拼着一股生死相搏的蛮狠之气,如果不是这一波魔族已是强弩之末,他根本坚持不到犴睨带着亲兵下来救他。
而作为郚州城地守城将领,不幸中的万幸,由于军中临时调度的原因,现在郚州城除了他,还留有犴睨这个大修行者可以做临时指挥与阵眼,否则,刚刚他被狡猾的魔族拉下城墙时,城防一定会出现致命的空隙。
但真正致命的问题是
为什么,魔族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王爷在哪?
我们大军的主力在哪?
妖族其实是不擅长守城的,这不仅与他们的天性有关,更是由于缺乏有效的战争实践。
首先是长期缺乏足够的城市建造人才,或者妖才。
毕竟要先有个城市才能守城吧。
而城池的建造与长期运转又是一项大型系统性工程,妖族的人口规模与经济基础撑不起太多大型城池的建造与人才培养。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妖族都是典型的部落制文明,以游牧、渔猎为主,农业不发达就意味着无法产出足够的粮食养出一批不需要劳动的妖去进行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研究反哺农业发展,形成了恶性循环。
而实际上有相当多妖族的修行知识是人类总结并发现的。
并且,妖的后代并不一定都是妖,而是动物,而灵性物质的摄取是提高成妖率与缩短成妖时间的显著要素,在缺乏批量培养灵气动植物技术的前提下,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成为性价比最高的灵性物质来源,也是人与妖族矛盾不可调和的决定性原因。
对方都在自己的菜单上。
缺乏守城经验的最大原因其实还是在魔族身上。
魔族的根本目的也是掠夺灵性物质,但是他们荤素不忌、食量惊人,就像一群力大无穷的丧尸,上岸的那段时间不知疲倦、不识饥饱,只被本能支配。
如果丝毫不加以限制的话,被他们肆虐过的土地将好几年不适合生物生存,更别提在此基础上诞生妖族了。
虽然魔族如此不好对付,长期对抗下来也让人总结了一些经验。
魔族一般零散上岸,在移动过程中不断调整路线向一定范围内生物最多的聚集点聚合,仿佛他们身上有一个能够自动感应生气和自己人的器官一般。
魔族聚合的过程就像无数条溪流汇入大海,在一个相对时间总能保持一个大规模的族群去攻击大规模的族群,被攻击的地方就像被一波又一波海浪冲击的礁石,杀不完、杀不净,连绵不绝、没有停歇。
如果固定在一个地方机械抵抗的话,绝望之感油然而生。
因此妖族更擅长放风筝的骑兵野战战术,通过在魔族感知范围内保证这批骑兵始终是人数最多的聚集体,在上岸的那段日子依靠高机动性带着魔族放风筝,一边溜一边杀,就能尽量保证这一地区其他小聚集点的相对安全。
因此,在北荒,是先有的军队,才一步步发展出城池,而郚州城,最早只是军队的粮仓。
虽说长期以来处于战斗的前端,但是近十数年,尤其是镇北王有效的野战策略之下,郚州的军事布置基本只是为了防卫北荒其他不识好歹的妖族部落,缺乏大型守城实践,只能根据攻击人类的经验照葫芦画瓢。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血战。
但是他们不能输,这城不能破,妖都刚送来今年的补给,郚州城是粮仓啊,如果让魔族获得了这样巨量的灵力补充,到时候,会死多少,只有天知道了。
乞十奴三步并作两步攀上城楼,寻摸了半天,才在一群尸体旁边发现了正在眺望城外的犴睨。
西风烈烈,白照西陲。
犴睨站在墙头,盔甲上满是斑驳的血迹,衣袍一角也已经被烧得焦黑。
他尽量用长刀支撑自己的身体,并不是现在已经站不住了,而是目前每一份体力都分外宝贵,要节省到最重要的时刻。
他的相貌是有些艳的,但现在由于妖力的消耗,面部已经控制不住出现一些明显非人化的特征,煞气四散,凶性冲天,艳丽中带着恐怖。
新来的在吃前面的的尸体犴睨没有回头,把喉头涌上来的血硬生生咽回去,嗓音沙哑,这一波会更强。
连续一天一夜鏖战未歇,身体的麻木与疲惫,心灵的战栗与嗜血的冲动,与战场惨烈的状况交织在一起,城墙下的魔族一边在嘎吱嘎吱的极速啃食尸体,无论是他们同族还是妖族抑或是人类的,连头发丝都不会浪费,除此之外,无论在哪个方向、在干什么,他们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城里的生物。
这些疯狂的怪物,他们的目光是如此幽深、如此渴望,让任何与之对视的生物在这种极致贪婪的视线中产生恐惧与战栗,让乞十奴都不由得心里有些发寒。
他完全相信犴睨的判断,任何食物的补充都会增强魔族的力量,在下一波魔族到来之前应当立刻将这些尸体烧毁,但是人力不足,他们做不到。
而在北荒历年对魔族的军事行动中,在高机动的驱赶下能长时间让魔族无法停下来进食增强力量,不仅能始终保持以人多打人少,并且还需要以人强打人弱,这其中对时机的精准把控、对力量的巧妙运用、对形势的慎密判断都堪称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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