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友情迅速升温的方法有二,一是有共同的敌人,二是有共同的秘密。
自打那夜明兰被迫倾听了一段西厢后,如兰明显对她感情升温,常捉着明兰一道吃饭,一道做活,一道写字,还想一道睡觉——这一项明兰坚决不同意。
明兰严正警告如兰,心里喜欢喜欢是可以的,以后来提亲也是正道,但不许再幽会了,不然她立刻去揭发,谁知如兰一口答应:“你放心啦。敬哥哥要备考春闱,哪有功夫出来。”
“他若有功夫出来,难不成你就去见?”明兰匪夷所思,敢情如兰是个情圣。
如兰满面红晕,却很是得意:“一日不见,如隔秋嘛。”
爱情果然伟大,连字经也背不全的如兰居然掉起书袋来了,明兰一时眼红,立刻吐槽道:“那你最好求神拜佛,指着他此次春闱一举得中,不然你真得再等个‘秋’了。”
这句话的后果就是,如兰立刻以大的热情投入到宗教活动中去,不但积响应王氏的烧香拜佛,还频频光顾老的佛堂,弄的老想单独礼佛,还得提前预约。
秋闱过后没几日便揭了榜,这次盛家的风水大赞,不但长枫和李郁都中了,馆里的五个秀才居然也中了个,儿和女婿候选人都这么出息,盛紘大为高兴。
话说,自从林姨娘被送去了庄后,长枫的日常生活就由不得自己了,王氏坚决主张丫鬟还是漂亮的好,盛紘怀疑王氏有特殊意图,海氏觉得应该先苦后甜,长柏认为一切靠自觉,四人小组民主集中一番之后,决定让长枫按劳取酬,根据他的业科考来分发福利。
明兰听闻,拍腿叫好,要说书香门第就是比权爵世家有智慧,光打有什么用?!要有实际的威胁力,当初贾政要是也对宝玉来这么一招,扣住袭人晴雯不让亲近,拦住宝姐姐林妹妹不让见,只让李妈妈之流面目可憎的婆服侍,那宝玉还不立马苦读考点儿啥回来?!
有压力就有动力,长枫奋发图强,这次如愿的要回了个温柔娇俏的美婢,据说若他能在春闱中考取,便能恢复在账房支取一定银钱的权力,为此,长枫哥哥继续努力中。
墨兰也很是高兴,又回娘家炫耀了一番,重点是鼓励长枫再接再厉勇创新高,王氏则开始烦恼了,庶成器本身不是问题,但和嫡母有过节的庶成器可该怎么办?
“国家每年行抡才大典,举人即可授官,但多进士方可为上,自来每科取进士多则四,少则四十,再从低官吏累积资历,缓阶进级,这其中尚需家中出力辅助多少,母亲大可放心。”海氏用强大的数据彻底绕晕了王氏。
王氏被说服了。
明兰冷眼旁观,觉着盛老的性很有趣,她自己做妻的时候,犟的比犟瓜还犟,半分不肯通融,可轮上明兰的婚事,她就变的十分开通好说话,心思活泛的吓人。
春闱在开年二月,李郁为了备考,性就在长梧家住下了,时不时的来向长柏求教会试章,于是,每回李郁来给盛老请安,老都一脸慈爱可亲,问这问那,嘘寒问暖,李郁也十分配合,很自来熟的拖着老的手,低眉顺眼羞羞答答的像个新媳妇。
可这厮的心里绝对敞亮,隔着屏风都能瞄到明兰的影,一边和老说话,一边还能瞅着空隙朝屏风抛眼色。
“祖母!你瞧,你瞧!他一直偷看我!”李郁一走,明兰就从屏风后跑出来,扯着老的袖告状,“这家伙不是好人!”
老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茶:“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尔。”她轻轻放下茶碗盖,看着明兰道,“你纭姑母打听过了,李家门风清白,郁哥儿屋里还没有房里人,他在松山求时也是老老实实的,从不和那帮自诩风流的同窗胡来。”
“那又如何?”
“无甚,老人家无事,问问而已。”
正说这话,贺家来下帖了,贺老夫人请去刚下的银芽茶,老夫人无可不可的挑挑眉,明兰撅了撅嘴。这回去贺府,天气是凉快了,祖孙俩却都没了兴致,板着脸一左一右坐在马车里,祖孙俩中间隔着个填漆木的小几。
到了贺府,直入内宅正院,贺二正伴着贺老夫人坐在上首,盛老一进去,贺二立刻迎着盛家祖孙俩坐下,盛老刚一坐定,就翻着白眼哼哼道:“茶呢?不是叫我来茶的么?”贺老夫人这几日也心里不痛快,跟着翻了个白眼回去:“急什么?新茶要现泡才好,等会儿罢!还给你装了几包带回去。”
两个老年旧友瞪着眼睛斗了半天气,想想自己也觉着好笑,加上贺二穿插其间说了几句笑话,气氛便融开了,贺二道了个不是,叫给主客双方都端茶上点心后便出去了,两个老人家才说过几句,便问到了贺母,贺老夫人叹气道:“自打……那之后,她就没断过病根,日日躺在病榻上。”盛老也叹了口气。
这当口,进来一个丫鬟,禀道贺母卧床不便见客,也不敢劳动长辈移动,只颇为想念明兰,想叫明兰过去一叙,盛老看了眼贺老夫人,只见老夫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又去看明兰,却见明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盛老思忖了下,便让她去了。
明兰随着丫鬟走出门后,盛老立刻沉下脸来,冲着贺老夫人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先告诉你,想委屈了我家明儿,门儿都没有!”
贺老夫人一脸无力,叹息道:“都几十年了,你还不清楚我?我最不耐烦这种废事儿。没错,亲戚是要互相帮衬着,可银也给了,宅也找了,也允诺日后定会助着曹家哥儿立事,还想怎么样?!贺家是贺家,曹家是曹家,难不成把曹家老小吃喝住行都包了,才算尽力?”贺老夫人有些激动,喘了几口气,顿了顿继续道:“话说回来,要是曹家姨老爷是受了牵连,蒙了冤枉,才流放凉州的,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他……哼,贪银时可痛快了!”
她们二人能成闺中密友,也是因为性相仿,都是直来直去的爽利人,听了这番话,盛老心里舒服多了,拉着贺老夫人的手,轻轻道:“老姐姐,我知你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哎,我自己吃过的苦头,着实不想叫明丫头吃一遍了。”
贺老夫人想起自己年轻时的艰难,也是伤感:“你的意思我如何不知道,我这几十年何尝好过了。不是我自夸,我家弘哥儿,论貌才能真是没的挑,小小年纪就自己个儿走南闯北了,跟着我娘家叔伯兄弟经了不少事,这几年陆续拿回家来的银也是不少。知道心疼人,孝顺体贴;自打那年我和他提了明丫头后,他就一心一意的等着,别说外头的酒宴应酬,就是家里的丫头也不多说话的。明丫头也是没得挑的,我常想呀,这两个孩若能好好过日,那可真是天赐良缘,别提多美了,可偏偏……罢了,就算当不了我孙媳妇,我也喜欢这孩,望着她好的。”
贺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盛老也感叹这世上,果然是事无周全,何来十全十美之事,总有个缺憾才能成事的,便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
……
不过若要论叹气,这段日里贺母叹的气怕是最多了,刚一揭榜,贺老夫人便老实不客气的与她道:“你当天下姑娘只有你儿一个可嫁了?瞧吧,盛家馆里的哥儿可都是家世问样样来得,哪个做不得盛家女婿?!”
贺母惴惴不安,生怕丢了一门好亲事,误了儿的终身;婆婆那里不肯松口,自家姐姐又终日哭哭啼啼的没完,她本不是个能决断的人,这几日被折腾的筋疲力尽,想来想去,还是先找明兰说说。
“好孩,弘哥儿把你的意思都与我说了,你莫要怨怪他,说来说去,都是我的不是!”贺母半卧在床上,头上缠着块帕,脸色发黄,两眼浓黑,双颊深深的陷了下去,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可……锦儿,她也没法了,我素来知道你是个好的孩,你就当可怜可怜,容了她罢!”
明兰来之前就知道会这样了,倒也不惊慌,只转头瞧了眼站在床尾的贺弘,只见他一双眼睛满是歉意,只望着明兰,明兰再往右转,只见曹姨妈坐在床铺对面,曹锦绣站在身旁,母女俩均是眼眶红肿,面色惨淡。
曹姨妈这回没有施脂粉,更显得面色黑黄粗糙,她见明兰没有反应,也走过去拉住明兰的手,低下身段哀声祈求:“好姑娘,我晓得你心里不痛快,可我家锦儿实是没有办法了,她这般情形如何还能许旁人,只求着弘哥儿瞧在亲戚的情面上,能照拂她一二了。”
说来说去,都是曹锦绣如何可怜,如何会守本分,绝不会与明兰争宠之类的,明兰全都听了,却一句也不说,最后贺母逼急了,明兰只淡淡道:“那日明兰胡言乱语一番,回去后祖母已经训斥明兰了,不过是长辈平日说说的玩笑,算不得什么的,贺家哥哥要纳什么人进门,与我有何干?”
贺母和贺弘同时一惊,贺母陡然想起贺老夫人的话来,心头乱跳了一阵,软软靠在床头,贺弘也是一阵惊慌,手足无措的看着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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