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们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出去触霉头,就隔着窗户,静静地看着御前的仪仗停在正殿门口,那一抹明黄的身影缓缓步入其中。
“陛下来了。”
只见丽贵嫔身着一袭华丽的暗黄色鞠衣,那裙摆如同金色的海浪般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的头戴九翟金冠,其上珠翠镶花,金凤口衔珠滴,当真是璀璨夺目,富贵迷人。
其面容白皙如玉,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动人,嘴唇精心地点染了一抹鲜艳的嫣红色,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更增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瞳孔犹如深邃的湖泊,此刻正散发着几道神秘的蓝韵,越发灵动深邃。
美,这副模样自然是美极了!
李景琏滚动着喉结说道:“你鲜少这般打扮。”即便丽贵嫔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但李景琏依旧为其美貌而动心。
丽贵嫔未曾起身行礼,李景琏亦不提起,自己坐在了丽贵嫔的对面,静静的看着这位绝世美人。
“臣妾日日如此。”丽贵嫔笑了笑,斟酒道:“陛下曾经让臣妾识文断字,臣妾别的不大精通,唯有一句记得最清楚。”
丽贵嫔放下酒壶,将斟好的酒杯放至李景琏身侧,才说道:“云鬓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陛下说臣妾鲜少这般模样,可是忘了曾经的臣妾?”
丽贵嫔静默片刻,笑道:“臣妾等了陛下许久,也念着陛下许久,许多次深夜醒来,都着急着梳妆打扮,想着万一陛下来了呢?”
“若是陛下来了,臣妾定要好好侍奉陛下。”
“只是臣妾等啊等,终究是没能够等到陛下。”丽贵嫔摇摇头,见李景琏不喝酒,也不在意,自斟自饮道:“陛下可还记着臣妾当年饮下绝嗣药时候,您抱着臣妾双眼通红的模样?臣妾那时候当真以为臣妾是您的唯一。”
初入宫的妃嫔啊,是多么渴望帝王的宠爱。
李景琏眸子渐渐暗沉,道:“与其说朕忘了你曾经的模样,倒不如说如今你利欲熏心,早已经忘记初心了。你身为后妃,不想着如何侍奉朕,却三番五次谋害妃嫔,朕罚你乃是情理之中,你安敢提从前?”
李景琏那张英俊却冰冷无比的面庞犹如千年寒冰雕刻而成,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气。
声冷心更冷。
任何人任何事在他眼中似乎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得他为之动容半分。哪怕二人曾经耳鬓厮磨,如今他也不过是面不改色地冷眼旁观。
丽贵嫔微微沉默片刻,才说道:“若说谋害妃嫔,臣妾是不认的。”丽贵嫔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李景琏道:“陛下当真不知杨贵嫔究竟为何而死?还是说陛下明明知道臣妾是清白的,却依旧选择委屈臣妾。”
李景琏语气一噎,可他是帝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容拒绝。
“哼,从前种种,朕不与你争辩,朕且你,为何要对三公主施以暴行?她才多大!”李景琏怒道:“当初是你哀求朕赐给你一个子嗣,可你呢?你枉费了朕的一番苦心!”
“三公主一事,臣妾问心无愧。”丽贵嫔坚定道:“三公主虽不是臣妾亲生,可臣妾待三公主之心,日月可鉴。”
李景琏微微一怔,眸中的盛怒,浮现出几分迟疑——丽贵嫔太过坚定,那眸光像是世界上最耀眼的蓝宝石,透露出无限光彩,闪耀异常。
“陛下岂不知,这世界上有成必败,有得必有失?陛下不惜以自身为诱饵,诱导静妃犯下滔天大错,难道不知也势必会付出代价?”丽贵嫔坦然道:“陛下成功了,这些代价本来是要报应在乐窈身上的,只是皇后雷厉风行,这代价便被静妃转移到了几位公主身上。”
“庶出的公主自然比不得嫡出的公主,皇后娘娘有所取舍亦是情理之中。”丽贵嫔低头,道:“陛下,臣妾好奇,有一天,您要取舍皇后娘娘之时,该怎么办?”
丽贵嫔无所谓的笑了笑,又道:“想来臣妾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李景琏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绝美的女子,冷淡道:“即便你和公主无关,可你参与到静妃谋反之中,便是死罪!”
“臣妾亦不想走到今天这个结局,只是臣妾实在是累了。”丽贵嫔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撑着下巴,轻声道:“臣妾太累了。”
“臣妾的累,是自打入宫就有的。”
“那时候,臣妾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宫妃,要应对太后娘娘的吩咐,要面对高位妃嫔的刁难,当真是如履薄冰啊。”丽贵嫔长叹一声。
“好不容易得了陛下的宠爱,位份越来越高,臣妾以为能够熬出头儿了,其实不然,太后的吩咐让臣妾害怕,她要臣妾给您绝嗣。”
丽贵嫔声音微微轻颤道:“臣妾不敢,臣妾害怕。”
李景琏看着丽贵嫔默不作声。
“后来,臣妾未曾让太后如愿,紧接着就是太后无时无刻的刁难。”丽贵嫔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这张脸道问道:“陛下,臣妾这张脸好看吗?”
“极美。”李景琏从喉咙之间挤出一句赞美之声。
“可陛下不知道的是,臣妾这张脸挨过多少巴掌。”丽贵嫔越说越是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到最后哽咽难言。
她那原本明亮如星的眼眸此刻渐渐泛起了一层水雾,情绪愈发难以抑制,终是有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这滴泪就像是打开了情感洪流的闸门,紧接着更多的泪水接踵而至,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地掉落。
“臣妾为了陛下背叛了太后,换来了太后无尽的羞辱和针对。”
“臣妾白天去慈宁宫里跪着挨巴掌,晚上回来就要敷脸消肿,否则明日,太后又会以面容不端的借口更加严厉的惩罚臣妾。陛下,您明明知道太后在这样对待臣妾,为何不来救臣妾?您知道臣妾那时候多希望您能够来解救臣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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