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达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他向班主任请了三天假,回北京参加怀远的葬礼。
灵堂里摆满了花圈,怀远的黑白照被设在正中,照片里的他打着领带,头发一丝不苟,永远微笑着。
希达穿着黑衬衫、黑西裤、黑皮鞋,退避到角落,看杜若裙摆飘飘,穿梭在商界名流之间。
晚上,吊唁的宾客散去。
希达守在长明灯前,同父异母的弟弟钟思羽不过六岁,攥着他的衣袖问道:“你是我哥哥?”
希达道:“是。”
思羽凑在他耳畔轻声问道:“你是回来继承遗产的吗?”
一瞬间,什么经咒哀乐全都听不到了。
希达狠狠挟住他双肩,把思羽往灵堂外拖。
小男孩哭哭啼啼的,被一把掀翻在地。
希达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只手按住思羽的头,死命往地上撞。
思羽的额头磕破了,撕心裂肺的“妈妈!
妈妈!”
地叫着,希达抠住他脖子,往他脸上扇巴掌,“啪啪啪”
地响,扇到掌心发麻。
思羽挣扎地滚到地上,希达抬起脚就往他身上一顿踹,一边吼道:“怎么不哭了!
哭啊!
他是你爸!
你亲爸!”
思羽抱着头,恐惧到发不出声音,只是哀求地望着他,求他不要再打了。
希达不要命似的踹着,杜若听到动静,冲出来,狠狠地甩了他几巴掌。
涂了大红色蔻丹的指甲划过他的脸,把嘴角都扇出了血。
思羽跪着朝杜若爬去,脸贴在她的大腿上,喃喃地啜泣。
“宝宝不怕,不怕。”
那声音像梦魇一样缠着希达,白菊花变成一片幽灵的海,长明灯忽明忽暗,照在怀远和蔼的笑容上。
希达仿佛浮在云端,全身都是酸的软的,几乎要立不稳。
他揩了把脸,指着灵堂对思羽笑道:“人才走,你就开始操心遗产分配了。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希达改签了机票,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他好像明白当初母亲为什么要离开了,他再也不要回到那种地方去。
火化后,怀远的骨灰被分成三份,其中一份寄给了希达。
连带着骨灰盒,他收到了律师寄来的两份合同书——一份房产过户协议,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希达只需要在乙方签上名,协议就会立刻生效。
除此以外,怀远还给他留了一封信,拜托他把骨灰撒到孤山脚下的梅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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