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得颤抖了一下,随即热泪盈上眼眶:“我当然记得,可我回来了,你却已经不在了,我问可汗你去哪儿了,他……他说他把你托付给可靠的人了。
那时我们被北狄包围,又有狗皇帝的影卫虎视眈眈要取可汗性命,哪里有什么可靠的人!
我还背着可汗偷偷出去找过你,可惜……没找到。”
寥寥数语,把文旌仿佛拉回了当年的情景里。
苍茫暮野,白雪皑皑,他被义父抱在怀里,穿过遍野的横尸和战火,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奔跑。
他眼睁睁看着,父汗所在的那一处阵垒越来越远,直至化成了眼底的一个小黑点。
此去经年,往后十余载,他时常会在梦境里再见那一幕,父汗亲手将他交给义父,对他说:阿毓,从今往后你要做个普通人,永远地忘掉你哥舒毓的身份。
文旌闭了眼,当年父汗那临危的嘱告似乎犹然在耳。
“少主……”
霍都见他神情有异,担忧地凝着他。
文旌朝他摆了摆手,敛去满面伤慨,让自己恢复平静,长舒了一口气,道:“霍都叔叔,我想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血汗深仇多年来如滚烫的烙铁梗在霍都心头,他恨不得立刻向文旌诉说,但看着他那俊秀白皙的面庞,宛如美玉,毫无瑕疵,不染尘灰,他又犹豫了。
文旌久久未等来回话,抬头看向他,见他脸上那纠结为难的神情,像极了平日里在他逼问之下的义父,含着重重的顾忌。
他心间通透,眸光雪澈,看着霍都,缓缓道:“若是觉得为难,那么我来说,你只说对还是不对。”
文旌停顿片刻,道:“当年的事,始作俑者是……我的母亲。”
霍都双手紧攥成拳,指骨被他勒得咯吱咯吱响。
文旌掠了一眼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继续平静道:“所以,父汗才临危把我托付给义父,并且交代他要隐去我的身份,而不是要义父把我送回长安母亲的身边。
后来我因朝中储位之争而深陷牢狱,义父不惜向延龄太子表露我的真实身份,也不肯向当时已颇具权势的魏贵妃求助。
所以,父汗知道母亲背叛了他,你们也全都知道。”
霍都猛地将拳砸到墙上,愤然道:“就是这个女人!
她跟大端那个狗皇帝私相授受,越发嫌可汗碍眼,而狗皇帝对铁勒忌惮已久,最后他们竟想出那样歹毒的计划。
借刀杀人,致使我铁勒大军全军覆没。”
文旌默然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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