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有幸近距离目睹了其中之一,顿时一哆嗦,连自己的头皮都跟着抽痛了一下。段九娘轻轻松松地缀在狂奔的马身后,屈指在周翡手腕上弹了一下,周翡只觉得半身一麻,要不是谢允眼疾手快地托了她一把,险些掉下去,那段九娘便冲周翡笑了一下道:&ldo;你和你那外祖父一样。&rdo;她声音本来很轻,却并不被淹没在狂奔的马带起的风声里,反而能清清楚楚地传进人耳。周翡倏地一怔‐‐段九娘好久没说对过她的辈分了,她对上那疯婆子的目光,却只见一片澄澈,段九娘好像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一样!段九娘又道:&ldo;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尽是会哄人,李徵早死二十年了,又骗我。&rdo;周翡穴道一时被封,只能喊叫道:&ldo;你他娘的听得出我骗你,方才为什么听不出那痨病鬼骗你?段九娘!我等你三天,三天之后你不来找我,一辈子别想进我家的门!&rdo;段九娘听了却只是笑,而后突然拔下头上一根旧钗,一下扎在马屁股上,那马一声惨叫,四蹄朝天也似的飞奔出去。她是什么时候清醒的?周翡不知道,段九娘自己也说不清,细想起来,恐怕是老仆妇宋婆子对她说出那一句&ldo;宝山虚岁十九&rdo;了的时候。狂风卷走了周翡的声音,两侧的黑衣人们当然要追,段九娘一个人守在那里,竟是万夫莫开之势,几下便将他们都拦了回去,眼看那马已经要绝尘而去,沈天枢与仇天玑同时攻来,段九娘大笑道:&ldo;来得好!你们这些废物,早该一起上!&rdo;段九娘方才与沈天枢动手的时候,仿佛只比他高一点,沈天枢倘若用点脑子,还能拖她一时片刻,谁知不过这么一会,那段九娘不知吃了什么大力丸,功力一下暴涨,对上贪狼禄存两人一时竟不露败相。她身负绝学,浑浑噩噩近二十年,一朝自梦中身醒,竟颇有些大彻大悟的意思。当年的枯荣手,能将生死成败轮转不休,号称能褫夺造化之功,那是何等的霸气?沈天枢方才本就颇耗了些气力,感觉那枯荣手仿佛一股沉甸甸的压力,竟是要将他真气都从经脉中压出来,那女人一双干瘦的素手,竟让他一时间毛骨悚然。可惜周翡没机会目睹什么是真正的&ldo;枯荣手&rdo;,否则她一定死也不会说出&ldo;破功夫&rdo;三个字。段九娘一把按住沈天枢的肩膀,险些将他的腿也按折了,同时看也不看,一脚踹中了禄存的胸口,仇天玑横着就飞了出去。沈天枢心下骇然,他横行九州,罕逢敌手,就连朱雀主木小乔,在他面前也只有鱼死网破的份,何曾遇到过这样的险境?他心里发了狠,想道:&ldo;断然不能让此人离开。&rdo;当下从怀中摸出一根长钩,一卡一扣,便装在了他那义肢上,探手朝段九娘腰腹间勾来,那长钩的把手非常短,倘若是个有手的人,根本提不住,两边都有刃,血槽里不知涂了什么东西,幽幽地泛着点蓝绿色,极其锋利,沈天枢一抖袖子间,那空荡荡的长袖已经给这钩子平平整整地削了去。段九娘衣袂翩然,使出了对付破雪刀的那一招,长长的衣带柔软地一卷,顷刻将那长钩缠成了蚕茧,两人单手为战,极小的空间里你来我往地接连拆了七八掌。忽然,段九娘身后传来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原来是那仇天玑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一把捉住了祝宝山。禄存仇天玑一双大手分筋错骨可谓是轻而易举,他将祝宝山的一双手拧在身后,那骨节&ldo;嘎嘣嘎嘣&rdo;地响了两声,祝宝山的叫声顿时响彻华容城!祝县令乃是一文官,当场吓得跪在了地上,七八个官兵拉他不起。仇天玑见段九娘竟真能铁石心肠到面不改色,当即放声大笑道:&ldo;堂堂枯荣手,汉子死了,竟躲在个小县城里,给县官当小妾,可笑,太可笑了!这话倘若说给南刀李徵的坟头听,不知他作何感想?&rdo;段九娘的脸色终于变了:&ldo;找死!&rdo;她转身要去抓仇天玑,衣带尚且绑在沈天枢的钩子上,段九娘隔着衣带重重地往那长钩上一按,喝道:&ldo;下来!&rdo;便听沈天枢的臂膀上一声脆响,那长钩被她掰了下来,沈天枢竟不追击,纵身一跃,转瞬已在一丈之外,段九娘意识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一声巨响,那长钩竟在她手中炸开了‐‐那短短的接口处竟然撞了雷火弹之类的下三滥玩意,沈天枢诱她强行掰开,当即便引爆了。段九娘武功再高也没有金刚不坏之身,腰腹间一片鲜血淋漓,裹着长钩的衣带分崩离析,带出了半截手掌。仇天玑一声长哨,所有黑衣人一拥而上,无数毒水上了弦,将段九娘重重包围在其中,毒水好似下雨似的喷射到她身上,祝宝山被随意丢在地上,晕过去又醒来,迷迷糊糊中,竟隐约想起了一点陈年旧事。有一次他似乎是在花园里玩,被父亲哪一方没孩子的妾氏瞧见,嫉恨交加,便放狗追他,虽不过是个小小的哈巴狗,对小孩子而言却也如同一只&ldo;嗷嗷&rdo;咆哮的怪兽了。祝宝山吓疯了,连哭带嚎地往外跑,以为自己要给咬死了,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腿上,随即只听一声惨叫,追着他的哈巴狗便飞了出去,那个人把一只手放在他头顶上,很纤细很瘦的一只手,掌心温热……他却想不起是谁了。恍惚间段九娘在重围中回头看了他一眼,祝宝山周身一震,不知怎么的,小声叫道:&ldo;娘……&rdo;然而刀兵交加,弓弩齐名,谁也没听见他这声猫叫。段九娘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像是被困在浅滩中的蟠龙,鳞甲翻飞,几次难以脱困,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沈天枢踉跄着退出站圈,不住地喘息,活像是一副要断气的模样,仇天玑见了他这幅德行,立刻面露不屑,笑道:&ldo;贪狼大哥,怎么样了?尚能饭否?&rdo;沈天枢额角青筋暴跳,一时说不出话来。仇天玑越发得意,上前一步道:&ldo;那么兄弟我替你报仇,领教领教这枯荣手!&rdo;枯荣手眼看只剩&ldo;枯枝手&rdo;,他倒出来逞英雄,沈天枢听了这番不要脸的话,像是要给活活气死。那仇天玑人来疯一样大喝一声&ldo;闪开&rdo;,分开两侧手下,直冲段九娘扑了过去,一掌拍向段九娘鲜血淋漓的后背。谁知仿佛翁中鳖的段九娘却突然极快地一侧身,竟让开了他这一掌,一只手掌扭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稳准狠地一把扣住了仇天玑的喉咙,转头露出一张被血糊住的面容,嘴角竟然还挂着微微的笑意。仇天玑万万没料到她在此绝境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力气,心下大骇,拼命拍出一掌,那段九娘竟不躲不闪地受了这一掌,胸口几乎凹了进去,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开一点,简直像个厉鬼,森然道:&ldo;北斗七狗,抓一条陪葬也不错,你不必着急,你那几个兄弟,我一个也不放过,死后必然身化厉鬼,将尔等活活咬……&rdo;她话音戛然而止,仇天玑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只见一柄钢刀以他为遮掩,自仇天玑身后穿入,将他们两人一起捅了个对穿。是沈天枢。仇天玑这个碍眼的东西,终于成了一条得意洋洋的诱饵。沈天枢猛地抽出钢刀,段九娘终于难以为继,抽搐着瘫在地上,半截的手掌在地上划过,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而她竟然还笑得出,自下而上地看了沈天枢一眼,仿佛在跟他说&ldo;我说到做到&rdo;,沈天枢无端一阵胆寒,一刀将她的头颅斩下。头上一双眼睛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然而还带着笑意。宝山十九了,她当年千金一诺,至此已经尘埃落定。只是错开这许多年,李徵倘若转世投胎,这会都该是个大小伙子了,那么来世相见,他指不定又已经娶妻生子,要么就会说些什么&ldo;君生我已老&rdo;之类的废话。这相差的年月,不知要几辈子才能追平呢?只可惜枯荣手没有传人,怕是真要成绝响了。☆、九流小客栈颇有一些年头了,木阶走起来&ldo;嘎吱嘎吱&rdo;直响,一面临街,一面靠着几棵百十来年的古树,将二楼的小窗往起一支,就有一大片浓郁的树荫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每日早晌,云雾尚未给收入露水中,远山近水氤氲缭绕,长街上人烟稀少,石板被霜,一眼能看见尽头。圆滚滚的掌柜扯了一条抹布,抬手在打哈欠的小伙计后背上拍了一下,骂道:&ldo;懒骨头,眼睛里没活是不是?还在这磨蹭!&rdo;他一边嘴里唠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二楼临街的窗边瞄了一眼。那里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衣裳穿得很素净,头发上却系了一条红绸子,少女自有自己一番眉目如画,不必穿红挂绿,也不必珠光宝气,有这一点颜色,就够画龙点睛。她在店里已经住了三天,每天刚一蒙蒙亮,固定起来到窗户边上坐着,倒像是在等什么人。这年月间,出门在外的大多灰头土脸,鲜少能见着这样水灵的姑娘,掌柜的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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