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变得非常安静,水镜将头尽量扭向车窗一边,脸红得像火烧云,宋清瞳看到他那个样子,也觉得有些尴尬,如果猜得没错,他刚才是要向她表白吧?这么说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也不在乎她身边有男人的事实?可是他的眼里不揉沙子,最容不得污秽不堪的事物,那道鄙夷的目光至今她还记忆犹新,相爱容易相处太难,到时极有可能因爱生恨,连朋友都做不成,那就太不划算了。幸好澄观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越看这小子越觉得可爱,铮亮的脑瓜瓢像是一只特大号的电灯泡,照得人心底透亮。只是,他身上这身袈裟,看着怎么有点别扭?“阿观,你又长高了,袈裟该做新的了。”澄观低头看了看,烦恼地说:“这些天个子猛长,以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宋清瞳微笑着说:“等回宫里,朕命人给你做几套。”澄观眼睛晶亮,“真的吗?谢谢皇上了!”宋清瞳莞尔一笑,这时,马车似乎行到坑洼处,车厢里猛地一颠,差点把宋清瞳颠晕过去,然后脑袋就开始迷糊起来,自己也分不清是被颠簸的,还是胎毒发作。澄观骨碌着眼珠,好奇地望着宋清瞳,见她双目微阖,懒懒地歪在座椅里,方才还神采奕奕,转眼间变得恹恹无力,其实这样看着她似乎没那么讨厌了,突然想到圣雪令,于是问:“雪如来发出圣雪令要亡你的国,你不怕吗?”宋清瞳阖着眼睛回答,“呵呵,怎么不怕,不过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澄观眉毛挑了挑,“雪如来令出必行,世上没有他做不成的事,不如我留下来保护你吧。”宋清瞳扑哧一笑,支起眼皮,正对上澄观晶亮的眼眸,这令宋清瞳想起上次他谈起雪如来时崇拜的目光,他保护她?切!他是想要雪如来的签名照吧。头越来越沉,慢慢地,宋清瞳终于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时,两根盘龙床柱映入眼帘,宋清瞳发现自己躺在无比熟悉的龙床上,她回来了?寝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楚天墨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烛光,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低沉浑厚的声音说:“皇上已无大碍了。”他为她疗过毒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手臂支起身子,有些费力的靠坐到床头,看一眼面容沉肃沉默不语的楚天墨,水镜一定把事情真相告诉他了吧,他生气了?“对不起,相父,我不该自作主张,可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楚天墨深眸微动,祭天出那么大事,她居然处理得滴水不漏,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她完全变了,变得让他震撼,可她应该告诉他,叹息一声道:“臣为皇上办事何谈麻烦,皇上,臣倒希望您还和过去一样,而不是擅作主张,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清瞳的心咯噔一声,精明如他又怎会看不出自己的变化,他想到什么了?楚天墨见宋清瞳垂首不语,不由心软,想到圣雪令,剑眉紧皱,“雪如来身为离宫宫主,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年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传闻此人极擅谋略,常常胜人于无形,他既然抛出圣雪令,便是有了十足把握。离宫的人马可能已经渗透进京城和朝堂上,臣会着人秘密勘察离宫奸细,请皇上不必担忧。”宋清瞳微微一笑:“相父受累了。”她不信以一国之力还斗不过一个江湖帮派。楚天墨又道:“明日是中秋,皇上身体虽无大碍,也不宜操劳琐事,中秋宴就由臣代皇上宴饮群臣吧。”就在这时,宫女进来禀告:“华贵君在殿外求见。”☆、又见云瑾宋清瞳略一犹豫,她现在身体虚弱,不想见任何人,“传朕的话,朕同相父商议朝政,请华贵君先回去。”宫女领命退出寝殿,楚天墨深沉的目光看一眼宋清瞳,她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曾几何时,她宠爱的男子请求召见,不论她手头正在处理多重要的事务,都会放到一边,而今,她对侍寝都那样排斥,有些事本不该他来提醒,但是关系她的安危,他不得不说,缓缓地说:“皇上若想明日行动如常,今晚该留人侍寝。”宋清瞳心头微微一颤,快速看一眼楚天墨,旋即低头不语。楚天墨见状默了片刻,道:“南朝得知我国黄河流域受灾严重,特意派使者前来慰问,明天使臣便到。如果皇上不方便早朝,臣可以代为接见。”宋清瞳闻言心中一动,发生洪灾不是一天两天了,离宫前脚发出圣雪令,南朝紧接着派使者前来,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她必须亲自见见这位使者,探明南朝真实用意,于是说道:“此事不劳烦相父,明日朕亲自上朝接见南朝使臣。”楚天墨闻言微微点头,然后施礼告退。楚天墨刚走,床前拂过一股疾风,眨眼之间,黑衣男子在龙床前抱拳施礼,宋清瞳一点没感觉惊讶,注视着湛卢碧蓝色的眼睛问:“可有异常?”湛卢干脆地回答:“法良人除了每日吃饭睡觉,其余时间没一刻安闲,天天吵着见皇上,平时不是训斥太监,就是打骂太监,他宫里的十名太监几乎都让他打得下不了地。”宋清瞳缄默不语,法鸾身上风尘气很浓,的确像是在风月场中混迹过的,即使他就是真正的杜欢,身上的疑点也很大,风尘中人跑去寺庙出家,这本身就令人费解,一切单等鱼肠回来,便可见分晓,只是他一去六日,怎么还没有消息?湛卢问道:“属下还要去监视法良人吗?”那个娘娘腔天天大呼小叫,能把人吵死,如果他不是皇上的男人,他真想一掌劈了他!宋清瞳道:“继续监视。”湛卢领命,身形一晃失去踪迹。宋清瞳想起楚天墨方才说过的话,叹息一声,命玉儿拿来衣裙换上,戴好玉钗,在铜镜前照了照,又在面颊和唇上点上稍许胭脂,缓步走到桌子旁,这才吩咐宫女:“去请华贵君。”很快,寝宫大门外,出现一道飘渺出尘的白衣身影,宋清瞳一怔,他一直等在寝殿外没有走?只见云瑾宽袍大袖,衣带轻扬,步履翩翩说不出的美感,宋清瞳心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怪异感觉。转眼间,云瑾走到宋清瞳面前,身体向前微倾,施礼道:“臣云瑾拜见皇上。”宋清瞳微微一笑,抬手去扶,“曼卿不必拘礼。”云瑾直起身,细目这才看向宋清瞳,见宋清瞳精神容色尚佳,只是几天不见瘦了许多,眉头不由蹙起来。“皇上曾说只去两日,为何耽搁许多天?”许多天?宋清瞳不由一笑,不过延迟三天而已。心思转动,祭天出了那么大事,即使是她身边的人,也要尽量隐瞒,更何况圣雪令出世,朝堂上下必然经历一场血雨腥风,这关系到北秦生死存亡,绝不可以让外人知道。勾唇一笑,道:“朕到了新安后,不慎感染风寒,以至延误了归期,曼卿想朕了?”云瑾目光微微闪动,注视着宋清瞳低沉的声音说:“皇上清减许多。”宋清瞳不以为意地一笑,打量一眼云瑾,也许是他宽大的长袍映衬的,他的身体显得有些清瘦,打趣道:“曼卿整日待在宫里,怎么也不见长肉?”云瑾长睫低敛,眸光幽深,回道:“臣食不安寝,日夜思念皇上。”宋清瞳一笑,答得好。头越发昏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微笑道:“曼卿,时辰不早了,我们安歇吧。”云瑾看着宋清瞳魅惑一笑,走上前拉起宋清瞳的手,她的手有些凉,握在手中也不似往日那般温软柔滑,眸光愈加幽深。一度,满室旖旎。做完运动后,宋清瞳懒懒地靠在云瑾怀里,不得不说,云瑾伺候的她非常舒服,比之第一次简直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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