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静道:“我与他……多年未见,一直挂念,不想再见面时却已变成这般情形……”
他心里委屈感伤,眼中竟浮起泪光,强忍着,声音却不由哽咽,“阿翁,这其中曲折外人是无法明白的……”
史敬忠愣怔。
刚才听莲静指斥吉温,说起吉温少时故事,又见两人姓氏相同年纪相近,他以为莲静是吉温故友或者亲戚弟兄。
现在看莲静这副黯然神伤、泪盈于睫的模样,忽得让他冒出一个念头,觉得他这情状仿佛遇人不淑、伤透芳心的女儿家一般。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随即将之抛到脑后。
莲静是个堂堂男儿,有泪不轻弹,纵然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而伤怀,又怎么能和女子相比?拍一拍莲静手背,他指指不远处一直观望着、面色不豫的杨昭:“你出来好些时候了,快点回去罢,免受嫌疑。”
莲静这才发现杨昭就在近旁,刚才经过想必全都落入他眼中,想起他在车上的警告,收神敛容走回车上。
杨昭跟着他上车,神情阴郁,却一言未发。
史敬忠已给证供,尽遂吉温心愿,又或许是莲静一席指责,之后史敬忠便未再受恶遇。
回京之后也不再审讯,只关在大理寺监牢里等待发落。
杨慎矜、杨慎名、杨慎馀三兄弟及党羽均已入狱,责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同为鞫查,御史台出侍御史杨昭、殿中侍御史卢铉等人参与会审。
有了史敬忠等一干“凶人”
证词,不由得杨慎矜兄弟不认,再加上严刑逼供,杨慎矜也只得服罪。
可是杨慎矜罪名是“妄称图谶,谋复祖业”
,众人的证词也都有杨慎矜与之论谶书的事项,这最重要的一样证物——谶书,却一直没有找到。
没有这样证物如何定案?李林甫有些着急,催促审案诸人严加审问,要尽快找出谶书来。
要招的都招了,还能再问出什么?问不出又不能就此罢了,当然只有上刑。
有人屈打成招,但又不知道谶书何在,随口捏造一个地方,搜查不得,官吏恼怒,更受皮肉之苦;有些人实在没有法子,便嫁祸给他人,说曾听某某人与杨慎矜论谶,那人必然知道。
于是辗转诬陷指摘,最后矛头都指向一个人:莲静。
别人都招了,再供不出什么东西来,就他安然无恙,不指他指谁?何况他和头号凶犯史敬忠亲密,就算不知道谶书在哪里也必然知道些别的,赖给他总没错。
吉温是名酷吏,下手狠毒,犯人落在他手里没一个熬得过去的,最后没招供的都是半途便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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