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特别市中区忠武路,全州中央会馆(明洞本店)。
文轩一家四口盘腿坐在二楼角落,一张低矮的几案前。由于已过饭点,前来就餐的饮食男女并不算太多。
五尺长的餐桌上除了四杯冒着氤氲热气的大麦茶,并无余物,很显然美味佳肴还在烹饪当中。
文君见饭店环境一般,不由得大为失望:“哥,你也太抠门了,放着美食一条街的高档餐厅不选,非七拐八绕,往偏僻的小巷子最里面钻。我吃好吃坏都无所谓,可爸妈不能将就啊,你就这样孝敬至亲呀?”
“亏你还冒充资深吃货,酒香不怕巷子深没听过吗?别看这家店偏安一隅,门面不起眼,人家可是有50年的光辉历史,绝对是首尔明洞当之无愧的老字号。这儿的韩国料理非常出名,保证你吃一次想十次。”文轩言笑晏晏,一副“不好吃任你罚”的表情。
刘冉随遇而安,在吃的方面并不挑剔,连忙替儿子说好话。
“一家人只要能聚在一起,吃什么都是香的。这里干净又卫生,蛮好的。君君,吃饭吃的是味道,又不是排场,别摆大明星的架子,让你哥乱花钱。”
“哼!无论大哥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护着他,我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文君嘟嘟囔囔,一脸不忿,猛然想起件事来,“对了,刚才我在新世界百货电子大屏幕,看到Dreamers组合的宣传片,怎么你的名字叫金文轩啊?是不是他们标注错了?”
问题来得猝不及防,令文轩一时无从解释,只能用咳嗽掩饰尴尬。
卓越观念传统,愀然不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姓氏岂能随意更换。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真是太鲁莽了。”
刘冉见老伴动怒,不敢直接袒护儿子,只得曲线救国:“你们经纪公司霸道苛刻,也太不讲人权了。当练习生那会儿,没日没夜逼着训练,把人往死里整。好不容易晋级出道,又强迫你动刀拉皮,做脸部整形。现在可倒好,连祖宗的姓氏都给改了,真是变本加厉啊!”
文轩成名之路的辛酸,从未在家人面前提及过,只是一次醉酒,跟母亲打电话诉苦,才说漏了嘴。
父爱如山,亦可柔情。卓父想不到儿子一个人在外打拼,受了这么多的罪,吃了这么多的苦,心疼得什么似的。
“你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遇事喜欢自己扛。既然你们公司黑心黑肺,这么惨无人道地压榨艺人,干嘛还替他们卖命,干脆回国发展得了。你妹妹现在混得不差,应该能帮到你。”
“东家不做做西家,儿子这么帅气,这么优秀,在哪儿都是佼佼者!”刘冉表态支持,眼圈已然泛红。
文君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引出哥哥的悲情往事,顿觉自己无理取闹,太不懂事,对不起拔冗相陪的大哥。她清楚文轩最爱面子,不敢接腔,以免伤了对方的自尊。
“好啦,好啦,我没有爸妈想象的那么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嘛!”
文轩若无其事地呷了一口大麦茶,不慌不忙地辩解:“演艺圈的人,为了成名成角,九成九都是艺名,有几个敢用真名的?公司叫我改姓,也是帮我融入团队,更好的发展着想。”
艺人能否大红大紫,除了自身实力,背景靠山之外,有时候,一个叫得响亮,容易让人记住的好名字,往往就能助力开挂人生,改写命运的轨迹。文君不愿再令大哥难堪,徐徐点头。
既然事出有因,卓越也不好过多责备。他深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爸爸知道你有苦衷。你现在长大了,做人做事有自己的想法,我不会横加干涉。老话讲人不忘本,心不忘恩,不管将来在韩国有多红,都不要忘记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有辱国体,败坏门风的事千万不能做……”
文轩做贼心虚,底气不足,不敢与父亲对视,羞愧地低下了头。
“儿子独在异乡,受尽委屈,你不说关心关心,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真是的!”刘冉挤眉弄眼,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此时,三个梳着泡面卷发头的阿珠妈,端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微笑走来。她们谦和有礼、不紧不慢地摆盘布菜。
为首的韩国大妈语气很是和善,用生涩的中国话说:“请各位慢用!”
夕阳红服务员前脚刚走,文君便满心好奇地问:“哥,刚才那位老阿姨太厉害了,怎么一眼就看出我们不是韩国人的?”
文轩抿唇一笑:“这些欧巴桑每天阅人无数,眼光毒的很,仅凭服饰、发型、走路仪态这些细节就能区别出来。另外,你见哪个韩国人大包小包买首尔特产的。最最关键的一条是,韩国哪有我妹这样美若天仙的绝代佳人,就算全智贤、金泰希、金喜善见了你也得绕道走。”
“那倒是!”文君脸皮够厚,嫣然一笑,随即毫无偶像包袱地大口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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