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的目光淡淡地望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嘴角缓缓漾开一抹弧痕。
爹?一个多么神圣的字眼,但是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却透着鄙夷和不屑,以及疏离,漠然,比之陌生人还不如。
既然他不顾念情分,那么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宋颜细眉微拧,神色淡淡:“颜儿才刚进门,就算想闯祸也来不及,爹爹您说是吗?”
原本她还想叫小宸来拜见他外祖父,但是想来他也是不屑的,毕竟当初别人想想拉她浸猪笼时,她这位爹也是没拦着的,倒是多亏了体弱多病的祖母,是她苦苦相劝后又将宋颜送走,才保住她一条性命。
宋曲直冷眼不耐地瞪了宋颜一眼,转眼望向李姨娘,神色间缓和了许多,“李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的哭哭啼啼,倒叫人笑话。”
“相爷——你也要为茹儿做主啊,茹儿虽然庶出,可她也是您亲生的呀……”李姨娘仗着有宋曲直做靠山,脸上做出一副似流尽眼泪般悲痛欲绝的表情,埋首在宋曲直怀中。
“到底怎么了?你讲话说清楚!”这些年来李氏极少在自己面前哭,如今这一哭倒让他胸口有丝绞痛,疼惜的不行。
“相爷,她、她——”李姨娘纤纤玉指直直指向宋颜,“就是她!茹儿好心好意请她回府观礼,但是她嫉妒茹儿嫁给南陵王,竟然……竟然暗下毒手,给茹儿的食物中下毒!”
“什么?这还了得?!”宋曲直闻言勃然大怒,恶狠狠瞪着宋颜。
李姨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卖力演出,“相爷你都不知道,茹儿如今身上脸上长满了各种小红疙瘩,眼见着这些小红疙瘩开始腐烂了,您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再过半月她可就要与南陵王成亲了呀!”
宋曲直闻言,目光如电,阴狠地瞪着宋颜,“你姨娘说的话可是真的?你真的给你妹妹下毒?”
“没有。”宋颜眉目一凝,冷道。
“你说谎,明明就是你!就是你下的毒!”
“李姨娘如此信誓旦旦指控我,可是有什么证据?”
“证据?好,你要证据是吧?!”李姨娘眼底闪过一丝狠辣,痛哭道,“素心什么都招了!之前你试图买通素心将毒药投进茹儿吃食中,但是被素心断然拒绝,你看买不通素心就亲自下毒,你好狠的心呐!”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宋颜被气乐了,“李姨娘确定素心真的说了这些话?即便她真的说的,难保不是被人威胁利诱,又算的了什么证据?李姨娘你如此处心积虑陷害与我,莫不是怕我将南陵王抢了?”
“宋颜!你这不知廉耻的贱人!”宋曲直早就先入为主认定大女儿淫荡无耻,如今听她说出这番话,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什么涵养气质都不顾了,上前一步直接抡起巴掌——
“啪——!”清楚的声响在室内想起,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静谧空气。
“相爷,你、你、你……”捂住疼痛异常的右脸颊,李姨娘顿时泪眼汪汪,眼底更是悲恸欲绝。
相爷明明要打的是宋颜,可是这巴掌怎么招呼到她脸上了?
“虹儿……”宋曲直也有些傻眼了,也有一丝恼怒。刚才他要打的人是宋颜,可关键时刻宋氏去凑上脸来,他也是打完了人才发现不对劲。
原来刚才宋曲直要打宋颜的时候,宋颜原本想将他手臂挡住顺势卸掉他胳膊,眼角余光却正好瞄见李姨娘幸灾乐祸的笑容,于是她便来了一石二鸟之计。当时赵柔柔正好站在李姨娘身边,接收到宋颜的目光后,在关键时刻将李姨娘的脸凑到宋曲直掌下。
她们几个都是绝顶高手,行事速度极快,宋曲直即使知道是宋颜等人搞的鬼,却找不出丝毫证据。
“老爷……呜呜……刚才的事太玄乎的,莫不是宋颜身上沾染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天啊,她将脏东西带进来左相府,这可如此是好啊相爷……”李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斗倒宋颜是她的最终目的。
宋颜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李姨娘,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可以乱说,刚才明明是你不小心跌倒,倒怨我了?”宋颜瞥了眼四周,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继续道,“若说脏,这荒芜许久的梧桐苑也算第一了,李姨娘要我们住这,我们不是也没丝毫怨言吗?”
宋曲直此刻已经从震怒中恢复理智,他闻言,眉宇微皱,望着李姨娘眼底微冷,“你就安排她住这?”
左相府足有五进,单论院子就有十来处,因主子少,所以很多都是空着的,只叫专门的扫洒丫头隔几日清洁一次,至于这梧桐苑,因为屋舍太过破旧,已经决定推到重建了。
李姨娘原就心虚,如今被左相当面问起,心底就更虚,但是她脑子转的快,在宋曲直耳边低语,“相爷,妾身也是为整个相府的声誉着想,这才冒着被世人辱骂的风险将她们安排在这的。毕竟最近几日别府的夫人小姐常来,而咱们家的大小姐又是这样的名声,这若是碰到,岂不是……”
李姨娘假意凑在宋曲直耳边低语,但是那压低的声线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宋曲直闻言,冷凝的面容舒缓了许多,看了看房内陈旧家具,拂袖道,“谁叫她当初做下那等下作之事,如今这也活该是她受的,咱们不必去管她!”说着,鄙夷地瞪了宋颜一眼,转身欲走。
望着宋曲直的背影,宋颜眉梢轻挑,唇边勾起轻浅的弧度。他不仁她也就不客气了,只希望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不要哭着喊着来求自己才好。
宋小宸不知道她娘亲腹中早就计策,此刻他哪里能容忍她娘亲被人当面鄙视?他心内冷哼一声,仗着人小身子矮,在宋曲直踏步离去之时,突兀地伸出他的小腿。
“哎哟!”冷不防被宋小宸勾到,宋曲直步子踉跄,收不住往前扑去,李姨娘欲去拉他,却正好被他垫在身下,两人齐齐摔倒。
赵柔柔等人见此,一个个憋的脸红,生怕嗤笑出来会让左相恼羞成怒。
宋曲直臊的满脸通红,他刚才明明见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于是犀利的眸光往宋颜周边扫去,躲在宋颜身后的宋小宸被他逮个正着。
李姨娘也是同宋曲直一样的心思,她瞪着宋小宸怒道,“这没规矩的孩子是谁?还不快跪下给相爷赔罪?!”
然而宋曲直在看到小宸的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时,顿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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