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一愣。&ldo;……客人可是嫌丝竹粗陋,不堪入耳?&rdo;&ldo;不。&rdo;&ldo;那可是姑娘们言行无状,难以入目?&rdo;&ldo;也不。&rdo;&ldo;那……&rdo;花魁还想说什么,单超施施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谢云:&ldo;师父我先出去了。要是师父你看中了哪个……或哪几个姑娘的话,尽管春宵一度无妨,我在外面等你就行。&rdo;这世上还有师父教徒弟去嫖的,言传身教得真到位‐‐这是花魁唯一的想法。谢云缓缓伸出手,向外挥了挥,却是对着几个姑娘,说:&ldo;出去。&rdo;花魁一言不敢发,慌忙起身后退,领着屋子里其他四个姑娘悄没声息地退下了。待房里没有其他人时候,谢云才终于开口问:&ldo;你看不起她们?&rdo;单超说:&ldo;没有。&rdo;&ldo;长安城里官员迭变,多有世家大族一夕抄没的,深闺女眷便被发卖到教坊,大多就进了称心楼。这楼里姑娘别看是伎籍,很多人文墨才情都不输给锦心,别随便看轻人家。&rdo;单超静了片刻,说:&ldo;我没看不起任何人。&rdo;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冷冷道:&ldo;谢统领‐‐你那么看重锦心,三两句话都要带上,是因为她是武后所赐的缘故么?&rdo;谢云倒没想到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略微一怔之后,毫不掩饰刻薄地挑起了半边眉梢:&ldo;我以为你愚蠢的程度起码比贺兰氏轻些,没想到是一样的,是我错了。&rdo;单超:&ldo;……&rdo;单超当即开口,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云突然问:&ldo;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称心楼吗?&rdo;&ldo;……&rdo;&ldo;称心。&rdo;谢云悠悠道:&ldo;先皇废太子承乾,嬖爱太常乐人名&lso;称心&rso;者,帝闻震怒,收而杀之,坐死者数人。承乾哀哭不已,朝夕祭称心于苑中,以至于数月称疾不朝,最终谋反丧命……&rdo;&ldo;因此称心乃是南风,&rdo;谢云的目光从眼角瞥向单超,似乎含着一股危险的深意:&ldo;也是这座教坊在长安城内名动四方的原因。&rdo;单超瞳孔微微缩紧。下一刻门扉轻敲数声,紧接着被推开了。四个身形幼小面容秀丽的少年鱼贯而入,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个个白嫩优柔,青涩稚气,排列开来向他们一福身。单超愕然道:&ldo;你‐‐&rdo;谢云支着额角说:&ldo;别伺候我,我不好这一口。&rdo;紧接着他向单超扬了扬下巴,吩咐那几个男孩:&ldo;到那边去,伺候好了都有重赏。&rdo;筋骨香男孩们都欠身称是,声音淅淅沥沥,比女子还娇细。单超都愣了。就在这么一愣神间,只见男孩们纷纷上前围过来,有的捏肩,有的捶腿,有的倒了酒就往前捧。这些少年本来就是最男女莫辨的年纪,又全都敷了脂粉,轻声细气娇娇弱弱的,比刚才那几个姑娘还要女气。单超回过神来立刻闪避,但紧接着为首一个年纪较大点的男孩,端了酒就递到他眼前,笑道:&ldo;大哥可是第一次来?&rdo;单超抬手把酒杯挡开,男孩不以为意,还是那副尖声细气的样子:&ldo;一回生二回熟,大哥日后常来,就知道其中妙处了‐‐&rdo;说着他眨眨眼睛一笑,上半身又往前趋。单超皱眉道:&ldo;让开!&rdo;男孩眼珠一转,放下满杯入骨酥,从玻璃盘中拿了颗葡萄,纤纤玉手剥了皮,含情脉脉递到单超嘴边:&ldo;既然大哥不饮酒,那……&rdo;单超终于忍不住霍然起身:&ldo;我说,让开!&rdo;少年们愣住了。丝竹骤然而停,几个男孩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中都带着迟疑。谢云还是支着额角,终于悠然开口道:&ldo;‐‐怎么了?&rdo;少年们身上不知道熏了什么香,明明和刚才那些女子并无二致,但闻起来却令人心浮气躁。那些身体青涩柔软又带着筋骨的感觉亦和女子完全不同,再加上穿着轻倩,鲜艳衣衫下露出的雪白脖颈和臂膀,更让人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单超仓促别开视线,道:&ldo;他们身上的……气味太熏人。&rdo;男孩怯生生道:&ldo;要……要是这位大哥不喜欢,我们去重换了衣裳再来?&rdo;单超却像头突然受到了刺激的猛兽般,厉声道:&ldo;不用再来了!&rdo;房间里完全僵持,半晌谢云终于听不出什么意味地笑了声,说:&ldo;出去吧。&rdo;少年们这才有些受委屈地躬身退后,如刚才进来一样鱼贯而出,轻轻合上了门扉。咚地一声关门轻响,雅间再次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单超紧紧盯着梨木桌沿细腻的纹理,沉默不语,身体紧绷如磐石。如果仔细看的话,他黑衣覆盖之下的肩膀和手臂都显出了骨肉绷紧的线条‐‐那冷硬中又隐隐藏着某种炙热,仿佛只要再点个火星,便能无可遏制地爆发出来。&ldo;称心楼的熏香都是一样的,&rdo;谢云悠悠道,&ldo;姑娘和小倌没有任何不同。&rdo;&ldo;……&rdo;&ldo;倾城花魁倚靠身侧,你都能定心稳性,坐怀而不乱;几个男孩一拥而上,既非妖魔鬼怪,亦非洪水猛兽,而你就丢盔弃甲了?&rdo;单超一言不发,谢云挑眉打量他,缓缓讽刺道:&ldo;和尚,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太狼狈了……&rdo;他说得没错,单超心里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在狼狈中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因为他刚才确实隐隐绰绰地感觉到了某种东西,某种一边让人本能就恶心作呕,另一边却又勾着人不断回味、甚至想去尝试的吸引力。而那竟然跟锦心美艳滑腻的肌肤和花魁含情脉脉的眉目都没有关系,是从几个雌雄莫辨的小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桌案上单超的手紧紧按在边缘,筋骨根根突起,半晌他闭上眼睛道:&ldo;别说了。&rdo;面前衣带悉索轻响,谢云起身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近距离居高临下地盯着他:&ldo;你知道先皇废太子是怎么死的么?&rdo;单超睁开眼,就看见谢云俊美无俦的面孔离自己不过半尺之遥,这个距离甚至能看清他眼睛上一根根纤长浓密的睫毛。谢云眉毛天生就像柳叶刀般,规整修长,浓淡适宜。眼睛的形状则很锋利,眼皮末梢微挑,长长扫向两侧,如果女子生了这样一双眼睛的话笑起来应该会很妩媚;但偏生在他脸上,一瞥一定之间,就有种令人神魂俱慑的、冷酷的魅力。单超看着那双眼睛,心中某处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下,泛出难以言喻的刺痛和麻痹。但他还来不及分辨那感觉是什么,就只听谢云冷冷道:&ldo;称心死后,李承乾筑室图其象,起冢于苑中,朝夕祭祀涕泣怨怼;后来他心怀不满,伙同赵节、杜荷、侯君集等人兵变谋反,事败后被流放黔州。转年冬先皇派出当时的暗门掌门尹开阳秘密出京,千里赴黔,一根绳子在土坡上勒死了他。&rdo;谢云停了停,问:&ldo;你知道我为何这么清楚吗?&rdo;单超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严厉催逼着他往后仰,然而身体上却一动都动不了,只能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谢云在半尺之遥开合的双唇。许久他才勉强动了动颈骨,一摇头。谢云说:&ldo;因为李承乾被勒死的时候,我就在身侧。&rdo;他终于直起身,微微讥刺地看着单超。&ldo;即便尊贵如当朝太子,沾上龙阳之好,最终也只能落个横尸荒野的结局。你要是觉得自己比太子还命大,就尽管去试试吧‐‐只是要试也滚回去漠北,切莫在长安,丢人又送命,最终还连累到我禁军一门。&rdo;&ldo;……&rdo;单超沉默良久,才涩声道:&ldo;我没有……龙阳之好。&rdo;谢云冷笑一声,说:&ldo;记住你今天的话。&rdo;他旋身大步走出雅间,一直到人影都消失在了重重纱幔的过道里,单超才骤然出了一口气,全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懈下。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背上湿冷,竟然已经汗透重衣。离开称心楼回府时已过半夜,即便是歌舞升平的昌平大街都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只有一座座青楼屋宇,茜红灯笼,温柔旖旎声从道旁两侧高高低低的窗棂中传出,裹挟着深夜风中冷羹残酒的微醺。单超坐在马车里,只见谢云闭目假寐,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反应。他坐姿极挺直,双手自然落在腿上,宽大的锦袍袖口便如流水般层层垂落在身侧。锦袍质地细密精良,大概因此就格外吸味,即使车厢里点着清淡的安神香,也遮不住衣袖襟口间散发出来的更加浓郁甜腻的芬芳。单超知道那是什么味道‐‐谢云离开雅间后,去了花魁的绣房。原是教坊主人见他们并没有留人侍寝,便诚惶诚恐来赔礼,询问是不是姑娘小倌伺候得不周到。称心楼这种高官富贾云集的顶级风月场,要是花魁在会客中途被人赶出来了,那是非常丢份的事情,传出去甚至会影响到这个花魁的&ldo;行价&rdo;;谢云没有不给称心楼面子,过去单独听花魁姑娘弹了支汉宫秋月,才叫人备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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