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台挂了电话走进病房,对温月安说:“要我看,那小子记仇,谁叫你学生以前骂过他。”温月安:“不见就不见吧,何必告诉阿白?”季文台:“那是钟关白自己惹的祸,叫他回来怎么啦?”钟关白和季文台想的一样,他在候机的时候把自己评价贺音徐的那一期节目视频找出来看了一遍,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看那期节目。看了一会他皱起眉:“这怎么剪的?”陆早秋再看也发现画面衔接有问题,很多时候钟关白的回答都是单独一个特写的画面。“从演奏技术和表情上讲,他是不如我,但是也没多差,我记得我当时的评价确实没留情面,但那句‘这是在搞笑呢吧’和‘十级车祸现场’根本不是评价贺音徐的,他们先放了一个车祸演奏视频。”钟关白关掉视频,“无聊。那小子不会真信了吧。”飞机直降首都机场。钟关白看到大群的记者涌过来才发现自己没戴口罩。他握住陆早秋的手,把人挡在自己身后。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一旦回来,就不再自由,好像将自己置身一块满是蚂蟥的水洼中,等着被吸干最后一点血。“让一让,让一让——”钟关白看见一个人影一边喊一边从人群里挤出来,不太高,脸也嫩,一身制服,穿得像学生似的。那个人影一直挤到钟关白身边,先恭恭敬敬朝钟关白身后的人喊了一声:“陆首席。”然后才跟钟关白挤眉弄眼地递上一个口罩,“走走走,这边。”钟关白发现那些记者居然没朝这边来:“唐小离你怎么做到的?”“钟关白你得感谢我,我把秦昭押在记者堆里了,好来解救你们。你看,跟秦昭一比,你就是一过气小明星,有什么好采访的。”唐小离嘴上喷了会儿毒液,终于心满意足,“说吧,去哪,我当司机。”钟关白说要去医院,唐小离知道陆早秋的听力还没完全恢复,不敢提,眼睛在钟关白腰上来回扫:“怎么,肾不行啊?”钟关白看了一眼陆早秋,恨不得塞上唐小离的嘴。唐小离一边开车一边满嘴跑火车,不小心从后视镜里瞥到面无表情的陆早秋,赶紧转移话题,“现在到处都在传你要和贺音徐公开斗琴的消息,你想干嘛啊?”钟关白:“你应该问问他想干什么。”唐小离:“这不对啊,你们两个里面,明显你是妖艳贱货他是白莲花。”陆早秋闻言道:“不是这样。”这护妻护的,唐小离在后视镜里冲钟关白“啧啧”摇头,神情揶揄。他把两人送到医院,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轮椅,是钟关白叫他帮忙订的,可以自动上下楼梯。“走了,去解救我家秦昭。你们记得请他吃饭。”唐小离朝车窗外喊。钟关白走到病房门口,刚好撞上办完出院手续的季文台。“老温要回家休养,我拗不过他。”季文台说,“这段时间你陪着他。”钟关白点点头,推门进去,喊:“老师。”陆早秋喊:“温先生。”温月安正靠在病床上听音乐,闻言抬起头,看见钟关白和陆早秋,眼中便带上了温度:“阿白和早秋都过来。”他细细地看了一会二人,才微微点头道:“好,真好。”钟关白拿起梳子,认认真真地为温月安梳好头发,再把人抱到轮椅上,送回家去。那段时间钟关白放不下心,每天都待在温月安家。温月安总是在书房里看书写字或者在楼下弹琴,并不多话,倒也没有要他走。陆早秋也经常来,和钟关白合奏一些舒缓的曲子。因为温月安的身体,立秋那天钟关白没能求婚,陆早秋也不愿意过生日。钟关白扎了两盏孔明灯,一盏写“康健”,一盏写“平安”,他和陆早秋在温月安院里把两盏孔明灯放了。大大的“康健”与“平安”漂在墨黑的夜空中,灯光摇曳着,照在他们身上。钟关白抱着陆早秋说:“早秋,你会平安康健,老师也会。”陆早秋说:“你也会,我们都会。”过了几天,贺音徐的经纪人告诉钟关白,比赛定在中秋那天的下午,专门包了一家剧院,不公开售票,但是网络直播比赛过程。温月安听到这个日子的时候,脸色蓦然一变。钟关白询问:“老师?”温月安反问道:“阿白,你要弹什么?”钟关白想了想:“第一首选肖邦的《冬风》?”温月安不置可否,他坐到钢琴面前,低声叹息,只有自己能听见:“中秋,中秋……是你,我知道是你。”他久久注视着键盘,手悬在键盘上方,轻轻张合,然后像抚摸情人那样落了下来。那是一首钟关白从没听过的曲子,旋律壮丽辽阔,意气飞扬,依稀带着一丝侠骨豪情,像是由某首中国古曲改编的,难度甚至超过《冬风》。钟关白听完,深呼吸了好几次:“老师,这应该是双钢琴曲吧?”“很久以前,是。”温月安弹完以后,像是衰老了很多,眉眼都带着倦色。钟关白看得心里难受,他虽不知道为什么温月安要见贺音徐,也不敢多问,但到底是因为他和贺音徐之前的过节才让老师在病中仍然忧心。“老师,我去打个电话。”钟关白说。温月安看出他的心思,淡淡问:“打给谁?”钟关白没答,只说:“这是我跟那小子结下的梁子。”温月安:“你要做什么?”钟关白的口气像极了季文台:“比赛另说,先把那小子押过来。”好像现在就要冲去绑了贺音徐似的。温月安沉默了一阵,低声道:“阿白,你等等。”他上楼,取出一册琴谱来和一个老旧的本子来,下楼交给钟关白:“那个贺家的孩子不肯见我,不是因为你。”钟关白看见琴谱封面上竖写着三个大字:秋风颂“秋风颂”的一侧竖写着:作曲贺玉楼钟关白翻开琴谱,正是温月安弹的那一首,那是双钢琴的总谱,哪一部分是“安”,哪一部分是“楼”,都标得明明白白。钟关白问:“老师,是要我弹《秋风颂》?老师是觉得弹这首,我就会赢吗?”温月安看着琴谱上的“贺玉楼”三字,眉眼温柔得像看恋人的少年一般,他用极轻柔的声音一字一字道:“不,他会赢。”“那为什么……”才说了几个字钟关白就停下了。那神色同以往太过不同,钟关白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连呼吸都放轻了,好像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打碎笼罩在温月安身上的某种东西。温月安沉浸在那种情绪里很久,才恍然回过神似的,把手上的本子递给钟关白。那本子里用钢笔写满了字,钟关白刚翻开一页,看了一眼就小心地合上了,他不敢看温月安的日记。“看吧。”温月安道,“看完也许你就不愿去了。”“怎么会?”钟关白忙说,又再次翻开了本子。忽然,本子里飘出来一张发皱的薄纸片,他弯腰捡起来,发现是一张褪了色的糖纸。温月安接过糖纸,细细用手指抚平:“阿白,这本是我一个人的事。”思念这种事,熬了太多年终究变成了一个人的事,再与对方无关。有些事,他虽惦念许多年,可若没有也就罢了。唯独这个学生,看着长大,就算心里再多惦念,也舍不得他糊里糊涂搅进陈年恩怨里。展开的糖纸正中是因为颜色脱落而显得斑驳的“话梅糖”三字。跟着糖纸一起被展开的,仿佛还有几十年前的光阴,那是属于温月安的童年,也是属于钟关白的童年。曾经练琴时,他们都被给予过一颗话梅糖。“老师错了。”钟关白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一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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