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为名门望族,当朝宰相的千金才貌双全,普天之下难找旗鼓相当之人,却在大婚之日被新郎官抛弃,这消息一出便会遭天下人耻笑,宰相府颜面何存,他们江家又该如何交代!
“嘲风,我们走吧,一起离开。”
“好。”
他们来到与世隔绝的地方,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毅然决然地抛弃了荣华富贵,甘愿在山野间做一介樵夫,虫草为邻,鸟兽为友。
“后悔还来得及。”
那人立于山野之巅,衣袂翻飞,迎风眺望这天下。
“何有后悔之说,”
青年笑道,随即语气中带上几分决绝,“我江如风,从不做后悔之事。”
“……傻子。”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时光飞逝,但凡是人,终究抵不过时间。
当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小少爷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不复往日的风采。
他头发花白,面色憔悴,松弛的皮肤尽是岁月的刻痕,只是从他那张衰老的脸上仍能看出几分残存的贵气与温雅。
他浑浊的眼睛着迷般望着坐在床榻边的人,开口断断续续地道:“我、我老了,可你还是,我何为情江泽一支又一支地抽着烟,面前的烟灰缸里积存了厚厚一层烟灰。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靠上有些硌骨的老旧沙发。
他跟嘲风分手了。
那日在古槐下,江泽用自己的双眼看到了属于江如风与嘲风的所有记忆。
走马观花般,一帧帧浮现在眼前。
嘲风深爱着江如风。
纵使江如风最大的乐趣就是捕捉嘲风的脸上可以出现不同于淡漠的其他表情,然而总是失望。
但江泽看到了,他将嘲风在看向因扫兴而背过身的江如风时,那双幽邃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深沉温柔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嘲风与江如风的初遇,看到江如风从一个精雕玉琢的娃娃长成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
他看到江如风锲而不舍地向嘲风靠近,嘲风虽无表示,却默默伴他一路成长。
他还看到身着一袭火红嫁衣的江如风面带羞涩地看向嘲风,细弱蚊声地道:“我这衣服,今生只穿给你看。”
他看到两个人在床榻上缠绵悱恻,肌肤相亲,三千墨发纠缠不清,一如他们的宿命。
他们窝在设有暖炉的屋内,执笔书画,听一厢风雪,看晓风残月。
一直到嘲风,那早在混沌之初就已存在于世间的上古之神,为江如风流下了一滴泪。
那一刻,江泽仿佛被迫明白了一件事——嘲风爱的是江如风,而他,永远都成为不了江如风。
“……我们散了吧。”
他忽略心底剜心般的痛楚与叫嚣,“我是江泽,不是江如风。”
嘲风的表情有一闪而过的挣扎,良久,问道:“当真?”
“当真。”
相同的两个字,所问之人不同,回答却如出一辙。
而此言一出,当形同陌路。
那天傍晚江泽独自坐长途客车回了出租房,一路颠簸,整个人疲乏昏沉,就好像这大半年来的所有经历都只是南柯一梦。
梦醒了,也……该醒了。
一个养尊处优出身显赫的小少爷,才貌双全,风流倜傥,怎是他能比的?他有什么?狼狈不堪地挣扎在温饱线上,过着庸俗而窘迫的生活,既没学历也无才艺的平民有什么资格跟江如风比?又拿什么比?只不过是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别无其他。
江泽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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