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心里明知冷月是他亲儿子,要比她这个干闺女有分量,可是,听了冷父的话,黎花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感动。“那,星期一,你们去把结婚证办了!出去吧……”见黎花有些软化,冷父趁热打铁说道,说完,就不再看黎花,拿起书桌上的报纸,低头看起来。啥?黎花倏地抬起亮晶晶的眼,焦急唤道:“爸……”这老头,当领导霸道惯了,也不至于这样吧?她又不是他的下属,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她才不要!“怎么?你还有事?”冷父声音有些严厉,他隐隐感觉,这丫头恐怕要忤逆他的意思。“爸……我想考虑考虑!”说完这句话,黎花心虚的偷眼瞄着冷父,生怕他朝自己大吼大叫,吓着肚子里的宝宝。她得有些精神准备。冷父见她双手覆在腹部,像是在极力保护着什么,压下心里的火气,缓和语气说道:“既然你们都没外遇,那还有什么阻碍?”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他们在想什么?就是真的有外遇,凭他们家的权势,也能轻易解决掉,但,他不想这么做。孩子们的幸福,应该靠他们自己争取来,不是靠外力施压而来的。可是,见他们二人别别扭扭,孩子都有了,竟然闭口不提复婚的事,那就别怪他抬出慈父的威严压他们。“我……”黎花结巴住。见黎花欲言又止,冷父一想,也许是一些夫妻之间无伤大雅的事,可又不便对他这个公公说吧!于是,冷父唤来冷母,将花花交给冷母。让她们娘俩去私聊,也许,能解开花花的心结。冷父又唤来冷月,父子二人继续谈。冷母带着黎花到了卧室——是黎花和冷月的卧室——曾经的。见黎花有些疲惫,冷母便扯过枕头,放在床头,拉着黎花,温言道:“这里就我们娘俩,不讲究繁文缛节。你靠在床上说,舒服一些!”黎花依言,乖巧的脱掉鞋子,倚着床头,低垂着眼,不说话。心里却在暗想,这番政治工作可什么时候做完呐?再这么折腾下去,她可要睡着了!这哪是谈心?分明是三堂会审嘛!要问,我们黎花是不是真的那么疲惫?那当然不是。现在,我们花花的乖巧是装的!疲惫也是装的。花花心里暗想,凭我的体质,怎么说累就累呢?人民警察那不是挂名的!没有过硬的身体素质,早就被警察队伍淘汰了!“花花,有什么话,就当妈说,妈给你做主!”冷母拉着黎花的手,温和说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没有隔夜的仇……”黎花耷拉着个脑袋,也不说话,就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那副样子,让人不忍心批评。冷母就不厌其烦地做着思想工作,还不停地数落冷月的不是。也不知哪句话触动了黎花,就听“哇”的一声,她大哭起来。14情人的女儿黎花一哭,冷母有些手足无措。她急忙给花花擦眼泪,更加大声数落起儿子的不是来。冷母的话,更加触动了黎花心底的伤痛。于是,压在心里的苦楚,如泛滥的洪水,一旦决堤,势不可挡,倾泻而下。汹涌之状,出人意料。于是,花花开始对冷月进行起苦大仇深的“控诉”:“我就是他冬天里的热水袋,夏天里的空调机,是他饿时的大米饭,渴时的白开水……以前,谈恋爱时,他可以坐在校门口等我一天,结了婚,我要逛街,让他等一个小时,他就不给我好脸色;我爱逛街,他不陪着,也行,我买回来的衣服,穿着保守的,他说难看,我要穿着时尚的,他就吃醋;结了婚,他给我打上属于他的印章,就扔在家里不管了。每天都是应酬,通宵达旦,有时候,还彻夜不归……”黎花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一塌糊涂,但脑子一点儿都不糊涂,擦了一把眼泪,心里暗想,是你要我说的,今天,我就把你儿子的“种种罪行’”都说出来。这六年来,冷月的种种过错,罄竹难书。“偶尔回家,他什么也不干,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新闻,饭菜我一个人做,卫生我一个人搞,家是我们俩的,凭什么都我一个人干?我也要上班,单位里,我也有不顺心的事,可回到家,还让我伺候他,凭什么?他不帮忙搞卫生也行,可是,他却糟蹋我的劳动成果,只要回来,鞋子,袜子,衬衣,裤子到处乱扔,我就跟在他屁后收拾,我哪像他妻子?就像个老妈子,保姆!”越说,越气愤填膺,想到自己的委屈,黎花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咽咽说道:“更可气的是,他竟然嫌我老!说我是菜市场的老韭菜,老黄瓜,到处都是,一抓一把!呜呜……”趁着黎花抹眼泪的功夫,冷母赶紧掐了自己一把,不然,她就被黎花最后这句话逗笑了。没想到,她儿子还挺有想象力和幽默细胞的!儿子的这一点倒不像他古板的老爸,挺像她这个当妈的。冷母在心里为儿子的创意沾沾自喜时,脸上却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这个臭小子,看我明天不揍他!”冷母同情地看着黎花,脸上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恨不得将儿子抓来,就地暴打一顿。冷母表面上同情花花,与花花站在一个战壕里,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她心里暗想,这么多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每天不止上班,下班后,还要伺候老的,伺候小的,伺候不老不小的。她也没什么怨言,这么多年,把老的伺候没了,小的伺候大了,不也这么过来了吗?怎么到了花花这里,就行不通了呢?冷母还想说,你赚的钱,没我儿子多。可这一切,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为了儿子的幸福,骨子里的优越感要掩藏起来。现在,她是和事佬,她的目的,是想让儿子和黎花破镜重圆,而不是棒打鸳鸯。“妈……”黎花抽抽噎噎半天,待情绪稳定下来些,她问道:“您说,我老吗?”“谁说花花老?那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们花花多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冷母揽着黎花的肩,安慰着,她懂得什么时候同儿媳站在一条战线上,没有察言观色的功夫,怎么能做到妇联主席的位子?要说二十出头夸张了点儿,但是,黎花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五岁,根本就不像奔三的人。也是,儿子一年都不进菜市场一趟,怎么想起来“老韭菜,老黄瓜,老玉米”的话来?是挺伤人心的!!女人最怕别人说自己“老”,这话,她都没从老冷嘴里听到过,反倒是从小冷嘴里听到了!要是老冷这么说她,估计,她也得哭鼻子!嗨,这女人呐,都有一点儿虚荣心的。见冷母从头自尾都站在自己一边,黎花情绪也缓和了一些,絮絮叨叨,抽抽噎噎说道:“怎么说,我也是大学里的校花,我们学校,男生各个英俊帅气,那时,追我的人,没有一个连,也能有一个排……可是,我连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本以为,嫁给冷月,他能把我当成宝儿,谁料到,我连棵草都不如!甚至都不如老黄瓜,老韭菜了!”说着,说着,黎花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冷母拉过黎花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轻轻拍打着,轻声说道:“其实,小月是爱你的,你们从小穿着开裆裤长大,他眼里,心里,只有你!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妈妈不是替小月说好话。从上小学开始,就有女孩子喜欢他,上了高中,来家里复习功课的女孩子更多了。还有许多女孩子写情书,寄到家里,她们知道,小月在学校里从不给女生好脸色。还有啊,你都不知道,小月大学毕业那年,当时,省里李书记的女儿看上了小月,非得要联姻。你爸爸和我都有些动心了,现在不都讲究强强联合吗?你想,若是联姻成功,我们家是不是更显耀了?你爸爸是不是早就提起来了?何必又多奋斗了好几年?”这些事,黎花可是第一次听人说。冷月当着她的面,从都没提过。黎花聚精会神的听着下文。“当我们都动摇,征求小月意见的时候,你猜小月怎么说?”冷母停顿一下,看着黎花,一字一句说道:“小月说,‘就是玉皇大帝的女儿,我也不要!我就要黎花!’他还跪在你爸我俩面前,含着泪说道,‘若是因为这件事,李书记打击报复爸爸,那就让爸爸打我,骂我吧,我是一个不孝儿!’”说着,冷母眼里涌上泪光,觉得有些失态,她擦了擦,继续说道:“小月生怕你爸我俩拆散你们,他跪在地上一直不起,说道:‘爸,妈,我求你们答应我和花花的婚事!我只要这一生和花花在一起,要是有来生,我还做你们的儿子,到时候,我什么都听你们的……’”说着,冷母长叹一声:“花花,你说,小月把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我们当父母的还能说什么?”听了冷母一番话,黎花反拉着她的手,不再说话,眼泪成双成对地掉。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心里对冷月还是怨恨,死冷月,还挺会煽情的嘛!“孩子,你们还是年轻呐!有点儿不如意,就吵着离婚,不去想怎么解决问题。不顺心就离婚,那是一种逃避!”冷母适时地批评起黎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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