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懂非懂,牢牢看着他。那眼里迷茫又懵懂,还有未名的欲,她慢慢低下头,亲上去,额头,眉角,眼角,唇角,含住他的唇,碾磨吮吸,渐渐用力,仿佛干涸的土壤,终于落了一点雨水。徐嘉衍反手扣住她的脑袋,反客为主,亲了好一会儿,他松开她,小声唤着她的名字,意图让她清醒:&ldo;盏盏……盏盏……&rdo;他第一次这么叫她。两人在名字上都有一点怪癖,喜欢直呼全名。徐嘉衍把她放下去,苏盏爬到副驾驶上坐好,他俯身帮她绑安全带之际,苏盏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记,他低笑亲回去,十分钟后,车子才启动。苏盏整理好被扯乱的衣服,思绪又飘远了。为了不让苏盏接触到网络,回家第一件事,徐嘉衍把苏盏手机跟电脑都没收了,&ldo;你刚做完手术,远离电子产品,这段时间,我陪你。&rdo;苏盏狐疑地看着他,&ldo;你不用上班?&rdo;&ldo;嗯,孟晨他们在。&rdo;苏盏看着他,&ldo;徐嘉衍,我现在没事了,真的。&rdo;徐嘉衍帮她把东西拎进卧室,&ldo;我想陪你,换个问法,你陪我行么?&rdo;这种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苏盏觉得是真奇怪,嘟囔一句:&ldo;怎么我离开一个月,你跟变了个人似的。&rdo;他放好行李,走过来,将小姑娘拖进自己怀里,狠狠亲了一番,坏笑着说:&ldo;你要再不回来,我能变成狼,特别在晚上的时候。&rdo;&ldo;……&rdo;他不闹她了,揉揉她的脑袋,说:&ldo;我们过几天就去美国。&rdo;苏盏看他一眼,到底没说话。……徐嘉衍要带苏盏去美国,陆烨明不同意了,在办公室大吵大闹:&ldo;你把烂摊子留给我一个人收拾?&rdo;徐嘉衍正在收拾东西,&ldo;不烂啊,你就去听个庭审就可以了。&rdo;陆烨明盯着他手中的机票,&ldo;然后你带妹子出国度假?&rdo;徐嘉衍抬头瞥他一眼,&ldo;你不是说你对她放弃了吗?&rdo;陆烨明干咳一声,&ldo;喂,你好像搞错了一点,我才不是因为输给你了?好吗?!&rdo;徐嘉衍抬头,不耐烦道:&ldo;那我带我女朋友出国,你有毛意见?&rdo;哎哟,都骂脏话了。陆烨明瞬间打响战斗的警报:&ldo;不度假你住什么度假山庄啊?还带温泉泳池的那种?留老子在这边给你擦屁股!妈的,万一要是告不成功怎么办?&rdo;徐嘉衍从抽屉里翻出护照,塞进包里,拉好拉链,&ldo;那就接着告,告到成功为止。&rdo;说完,就挎着黑色大包,直接走出去了。陆烨明靠一声。回到办公室,开始看近几年的游戏版权诉讼案,这段时间找了很多这样的案例,成功率很低很低。看着看着,心思就飘向窗外。要说放弃,其实他早都放弃了,他不是输给徐嘉衍,他是敌不过她的执拗,三年时间,枪林弹雨,荒草丛生,她都没忘记他,回来还是要找他。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放弃?窗外种着红杉树,高大挺拔,威武耸立,如同黑夜里的士兵。风吹着窗帘,夜风刮进来,米黄的窗帘被吹得哗哗乱飞,椅子里的人,保持着一个姿势,似乎陷入了沉思,一动未动。能说点什么,才显得自己与众不同?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语,那还是什么都别说吧。丝丝柔情都被碾碎在时光里。那就祝你,一生喜乐平安,爱人相伴。‐‐韩文文的葬礼在一个星期后,参加完葬礼的第二天,两人直飞美国。葬礼上,韩父韩母极力克制着悲伤,可最终,韩母还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ldo;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我为什么要逼着你相亲,你不想嫁,那就不嫁了,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啊!为了李正,你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了吗?!文文啊!我的文文!……&rdo;苏盏连上前都不敢。她怕自己会带动韩母悲伤的情绪。徐嘉衍搂着她。葬礼结束的时候,韩母叫住了苏盏和徐嘉衍,递了一封信给他们:&ldo;这是文文留给你们的。&rdo;说完,又哭得悲天恸地。苏盏愣着接过。徐嘉衍微微俯身,声音低沉:&ldo;节哀。&rdo;那封信一直到了美国才被打开。信封里,有一枚草戒指和一封信。草戒指是苏盏送过去那枚。信很短,只有潦草几行字,简简单单。&ldo;抱歉,喝不到你们的喜酒,这个送你们,想我的时候,多看两眼。苏盏,别哭。徐嘉衍,你照顾好她。苏盏你上次说过,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殉难者的生命,想我的时候,抬头看看天,我都在呢,我要保佑你们。长长久久,永生永世。永不分离,永浴爱河。一世情长,两心不忘。抱歉,一辈子那么长,你们原谅我吧,我要去找他啦。永别。勿念。&rdo;亲爱的。如果有来生,那就做一颗树吧。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苏盏到了美国第二天就见到了缠绵病榻的徐国璋。身体瘦得只剩骷髅架子了,脸颊凹陷,面色难看得不行,苏盏走进去之前,徐国璋已经戴上了氧气罩。单人间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徐嘉衍让苏盏坐在沙发上,自己出去找医生了。几分钟后,徐国璋醒过来,看见对面的苏盏,一愣,反映了两秒,他冲她伸手,嘴里吱吱呀呀,话也说不完全。苏盏看着他一动不动。徐国璋吃力地冲她招招手,苏盏看着他,慢慢站起来,走过去。那张脸,那副身躯,好像都已经变了一个人,连神态都没了往日的凌厉。老人缠绵病榻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可怜。他双手颤抖,眼尾居然滚过两行眼泪。苏盏坐到床边,看着他,&ldo;你想说什么?&rdo;徐国璋张张嘴,气若游丝,颤着手按了铃,有护士过来帮他换了氧气管。他再次张嘴,声音抖着,&ldo;对……不起……我儿子跟我,不是……一起,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妹妹……你妹妹死后……我……那阵很……怕,我……意……识到自己错了……我知道……说对不……起……没……用,你……们……只会更……恨我……但别恨我……儿子……他是真的……喜欢你……这三年……他为你做了很多,我一直……没好好……疼过……他,生了他,没让……他感……受到……爱,……他每……年都……会去……看苏菡……陪她……说话……说你的……事情……我犯……的错,不该……让他……来替……我担……对不……起……&rdo;断断续续,他一直在说对不起。苏盏能听到的也只有这些。护士走过来,用英文告诉她,&ldo;不要说太久了,他现在说话吃力。&rdo;&ldo;你别说话了。&rdo;苏盏转向护士:&ldo;您帮他把氧气罩戴上吧。&rdo;苏盏走出去,徐嘉衍正倚着走廊抽烟,&ldo;晚上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rdo;&ldo;你会做?&rdo;&ldo;刚学的。&rdo;她忽然说:&ldo;你一年去看几次苏菡?&rdo;徐嘉衍愣了下,&ldo;两次。&rdo;苏盏搂住他,&ldo;都说些什么。&rdo;他掸烟,不甚在意:&ldo;随便说。&rdo;后来有一年,苏盏怀孕,清明徐嘉衍不让她去,她就偷偷去,跟在他后面。那年,似乎风特大。谢山墓园的竹林里都是呼呼风声,她就站在后面,听见墓碑前那个男人半蹲在苏菡的墓前,声音低低沉沉,随着风,送进她耳朵里,声音悠远仿佛从天边传来。&ldo;你侄女快出生了,你姐怀孕脾气变特差,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每天得开几个小时的车给她满城找她想吃的,孟晨说我不能这么惯着她,都快成母老虎了。&rdo;&ldo;她只有我,我不惯着谁惯着,我得惯着,我得带你那份,爸爸那份,妈妈那份,一起惯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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