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帅不信邪,一巴掌把算命先生打出了门。
可大半辈子过去了,除了安然无恙嫁出去的两闺女,身边能留得住的也就陆流云这么个儿子。
对这不听话的膝下独子,陆元帅是“爱恨交织”
的严父典范。
陆夫人没能捱到儿子懂得孝敬娘的日子就病重离了世,管教陆云流的担子自然而然地扛到了他这老子的肩膀上。
陆元帅既可怜孩子早早没了亲娘,同时又怕自己过于疼爱养出个废物。
权衡之下,决定在陆云流的教育问题上恩威并重,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不讲理,一言不合开了嗓子就是非打即骂。
但要说宠吧,也是真金白银地舍得惯儿子。
可这两父子仿佛是天生的八字不对头,每每遇上总有一位要看对方不合眼,不闹则已,一闹惊人。
另一边,陆流云作为家中敢摸老虎须的第一人,深谙普天之下绝无亲爹对儿子下狠手的道理,故而他老爹的破骂威吓治不了他,马鞭子和大巴掌也绝计镇他不住。
陆元帅一生杀伐决断,对手无数,不料竟在儿子身上折了本,每逢此时必要磨刀霍霍地拍案叫苦,“要不是咱老陆家的正根独苗,我他妈早一枪崩了这抖机灵的混球儿蛋。”
而陆云流长久的跟他老子斗智斗勇,并不打算轻易缴械投降。
“云哥儿,这会子别忙出门,大帅在客厅见周先生呢,你火急火燎地往那儿走,叫他看见了少不得说一顿。”
张妈正往回端茶盘,看到陆流云大步流星地赶着去送骂,连忙把他给叫住。
“什么,周衡西来了?”
陆流云挑了挑眉,耳朵里自动筛掉了有关他老子的扫兴词。
“来了好一会儿了,听说是为了咱们家的事。”
张妈一手端着茶盘,一手笼上了陆流云的耳朵,压低了嗓子说道,“大帅这阵子身子不见好,可能是被脏东西魇着了,所以特地关照了周先生过来,准备找大师到家里看看呢。”
陆流云双手插在兜里撇了撇嘴,“我们家现在还真是大事小事周衡西,他在爸爸跟前这么得空,怎么就不来看看我。”
张妈以为他是在为他老子吃醋,觉得少爷还是小孩儿心性,这副别扭样子做出来怪委屈的。
于是一团和气地拍了拍他的背,半哄半骗道,“哎呀,这能有什么,横竖大帅是你亲爹,哪里就能为外人冷落了你。”
陆流云见张妈一厢情愿会错意,眼见她把话头扯的越来越远,赶紧抓耳摸鼻地找了个借口把她支走了。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客厅里静作旁观,看到周衡西长腿交叠,正背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老子说话。
周衡西是老帅门下退役从文的前任军长,这两年刚才法兰西留学归来,欲要在大学里谋个讲师的职位,近来常常到府上走动。
陆流云默默扫了他一眼,暗道这人着实是年轻好皮囊里的个中翘楚。
漆黑的鬓眉,英挺的五官,侧脸的轮廓线条尤其惹眼,仿佛经过了细致有力的耐心雕琢,棱角分明之余,却又泛着一层细腻柔和的温润感。
端着茶碗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从头到脚唯独这一双手最显秀气,几乎带了些弱不禁风的意思。
陆流云每每在大学里上钢笔素描课,台上的讲师绘声绘色地解说人体结构的黄金比例,他的目光落在一片空白的水粉纸上,脑子里便时常回想起眼前这位笔挺倜傥的衣架子。
周衡西余光暼到呆靠在门框上意味不明的陆流云,心中暗暗讶异嘴上却没做声,借着低头喝茶的空档匆匆略了他一眼,又重新投入到不咸不淡的对话当中去。
陆流云受了他的冷待,心里闷闷的,站在原地咳嗽了一声,正了正衣领子,索性双手插在裤兜里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一派坦然地晃到了他老子的眼皮子底下。
陆元帅对他这副轻佻模样向来烦到没眼看,没好气地叱问道,“你就不能消停点!
没人要绑你的腿,过来瞎晃什么,坐在家里待不住就给我出去跑跑。”
陆流云心里打着小算盘,此时就笑眯眯地乖觉起来讨他老子的巧,“爸爸,我今天在学校的画室里有社团活动,并不是存心出来胡闹呢。”
“哦?”
陆元帅破天荒的从儿子的话里咂摸出了上进的意思,脸色果然缓和了两分,继而问他道,“既然难得想要做一番学问,那怎么还不快去?”
“碰巧家里的车子被人开出去了,现在临时叫辆黄包车到学校也太费劲。
所以我想着不如等周先生走的时候,顺带捎了我这厚脸皮的,好来蹭个方便车。”
陆流云顺水推舟把话圆的滴水不漏,并且很合时宜地眼中流露出恳切目光,有意无意地专往周衡西的脸上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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