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手提竹篮,黛眉微蹙,一脸心事重重的拂樱,缓缓出现在上山的小径。不知是否是他自作多情,晨光下悄然而行的拂樱,一身粉嫩的衣著,衬得略呈苍白的脸,份外的憔悴,本已颇为纤瘦的人,似乎比数月前又清减了许多。清晨山上的风犹急,钻进宽大的袍袖,衣袂不止的振动翻飞,彷佛想将眼前的人卷入风中带走。忍住念头浮现的刹那,几乎要控制不了想抓住拂樱衣袖的手,枫岫敛起气息,看著拂樱一步步走上山,走进山洞,而後一步步走至眼前,直至面前。无预警的四目相接,拂樱略怔了下,瞬间敛去脸上所有的表情,以著平板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三日未过,你┅┅」「救吾一命,会让你的良心比较好过些吗?」拂樱下意识的别开眼,回避枫岫眼神炯亮的盯视,「面对敌人,良心只是欺骗的技俩。」「包括欺骗自己?」枫岫近乎咄咄逼人的质问,直挑动拂樱心底最敏感的弦,逼得拂樱几乎难以招架,心里顿时有了几分恼怒,态度转为强硬的回答∶「明明已身为阶下囚,却还抱著不切实际的期望,未免痴愚。」盯著紧绷著脸的拂樱,沉默了半晌,枫岫蓦地朗声大笑,令拂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好冒然发作,只能铁青著一张脸,一语不发的狠狠瞪著枫岫瞧。兀自笑了片刻,见拂樱脸色越来越黑,明显充斥著怒气的美目几乎要喷火了,枫岫止住笑,轻叹了口气。「明知愚蠢,吾确实仍然抱著不该有的期望,即使好友以狠绝行动与言语好心的提醒吾,却无法让吾清醒,真是难为好友煞费苦心。」枫岫说著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令拂樱下意识的往後退了一步,枫岫却又紧跟著再走上前,逼得拂樱不得不又往後挪了一步。枫岫步步相逼,令拂樱不得不步步退守,直至已无路可退。「但是造成吾泥沼深陷,执迷不悟的人┅┅不也正是你吗?」直拂在脸上的气息,近在咫尺的炽热眼神,无论是言语或是行为,甚至哪怕只是存在,都强烈得令拂樱无法漠视。想移开眼,却又不甘心示弱,盯著眼神笃定自信的枫岫,拂樱不由得心生几分恼恨。自从一次无心的相遇开始,枫岫就阴魂不散的缠著他。虽然火宅佛狱的通道最後依然开启了,但是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成果,枫岫不仅扰乱了他原本的计画,甚至还扰乱了他的思绪。明明是重回久违的故土,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倒像是被囚禁了似的。明明是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混乱的罪魁祸首,倒反过来指责他!越想越恼,越想越不甘心,拂樱硬挤出一抹笑,「若是你愿意承认这一局是你败了,就此不再插手苦境之事,吾可以与你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做你一世的知己。」两个人一个倔强一个硬气,谁也不肯退让。沉默的与拂樱对望了半晌,枫岫掩眸暗叹了口气,转过身往石洞深处走,「明日一早,吾就离开。」目送枫岫的身影隐进洞穴的阴影里,拂樱敛去方才针锋相对时强作的笑容,独自在原地停留了半晌,才放下手上的竹篮,强自压抑著心底漫延侵蚀的酸楚,头也不回的离去。(之十八)牵挂著不归路的情况,处理完手上的事,尚风悦立刻冲往不归路,却已不见枫岫与南风不竞,但是从现场的痕迹判断,料想不久前在此必曾有一番激战,尚风悦心里一凉。虽然枫岫嘴上说得云淡风清,但是心知神源对於枫岫而言必有特殊意义,否则慈光之塔断然不会以此物作为要胁。不知不归路发生过的战事结果如何,赶往寒光一舍,只遇见了同样前来寻找枫岫的禳命女。自她的口中听说不归路一战後,枫岫便先行离开,她将身中剧毒昏迷的南风不竞送至六出飘 安顿,再到寒光一舍,却不见枫岫回来。尚风悦心里暗叫了声不好,脸上却仍维持著从容镇定之色,好言安抚了禳命女几句,要她无须记挂,枫岫必是另有要事前往处理。送走禳命女後,虽然担心不知去向的枫岫,但是也无法在寒光一舍多做停留,尚风悦又继续为了阿修罗之事奔走,直至接到枫岫突然的传信,约他在寒光一舍相见。虽然不知枫岫想与他商谈何事,但是至少知道枫岫安然无事,尚风悦总算放下心,先将手上急著处理的事办妥,才前往寒光一舍。未踏上小径,已听得略低的琴声铮然作响。尚风悦停下脚步,抬头向位於山腰的寒光一舍望去,曳地的紫纱在夜风中飞扬,只用数盏烛光照明的凉亭光线昏暗,隐约见得端坐其中的人影。心知这段时日枫岫一方面为武林的事务奔走,一方面犹自暗地里压抑著与拂樱决裂造成的痛苦,虽然枫岫原是个喜爱风雅之事的人,怕是也难以在这种时刻有弹琴自娱的雅兴。尚风悦沉淀被纷繁的事务扰动的思绪,凝神仔细聆听著风中幽微的琴声。枫岫弹奏的琴,琴声本已沉郁如幽咽,此时弹奏的是泣诉情思哀愁的曲子,更是份外的引人伤感。刻意舒缓的节奏,琴声似断似续,绵长而悠远,彷佛正低声倾诉离怨,但是虽然心中有怨,却依旧情思缠绵,怨而不恨。驻足聆听了半晌,待一曲已罢,尚风悦才举步上前,直走至凉亭外。端坐在亭中的枫岫,不似平常正冠的模样,只随意挽著长发,平日戴的冠帽放在一旁,兀自垂眸坐在琴前,案上檀香袅袅,香烟氤氲後的容颜,在昏暗的凉亭内更显沉郁。尚风悦还在想该怎样开口,枫岫已先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不介意借吾一些时间,陪吾一饮吧?」尚风悦耸了下肩,「就当做是忙里偷闲,有何不可?」语罢一撩衣摆,在枫岫的右手边坐下,接过枫岫递来的酒,随意啜了一口。感觉气氛异常沉闷,尚风悦故作轻快的说∶「不归路一战,吾听禳命女说你的伤势亦不轻┅┅但是你的气色不像是伤患,反倒比数日前好了许多,莫非是有高人相助?是何方高人所为?」枫岫扯了下唇角,「你吾都认识。」尚风悦几乎当场垮了笑,「┅┅拂樱斋主?」「然也。」尚风悦抽起随手插在腰际的折扇,轻敲了下额际,「先是在对峰壁前痛下杀手,又在生死存亡之际出手救你┅┅他到底是何打算?」枫岫轻叹了口气,「吾曾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现下看来┅┅」微牵唇角自嘲的苦笑,「是吾太过自负了。他的行为反覆,若说是对苦境存有情感,但是一回复凯旋侯的身份,就立刻奔走於各界,积极拉拢死国与集境军督,为火宅佛狱的利益费尽心力,全然不在意苦境众人对他的眼光;若说全然无情,却又两次在吾垂危之际,皆未取吾的性命。」尚风悦以扇拄著额际,思忖了片刻,「虽然这样说也许很荒唐┅┅但是他的行为,是否可以解释为他对你尚存有情意,即使理智上选择了火宅佛狱,却无法背叛自己的情感。」枫岫没有回答,只是倒了满杯的酒,一饮而尽。尚风悦的推论,亦是他原本的揣想,但是石洞里,他抛弃尊严的告白,却未能感动拂樱,只得到令他倍觉难堪的回答。-若是你愿意承认这一局是你败了,就此不再插手苦境之事,吾可以与你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做你一世的知己。虽然开启两人之间的赌局之人是自己,但是他却假戏真做的对拂樱对了真感情,甚至忘了一开始的提防顾忌,相信拂樱是真的已不想回到火宅佛狱。原本想以情感牵绊拂樱,未料到头来被情感蒙蔽理智的人,却是作茧自缚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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