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眠不知为何压制了很久的境界。根基扎实,灵力醇厚,加之他本身是双重剑心,心魔初破,天劫渡得相当潇洒。待得雷声散去,他于储物袋里寻了件衣,随意穿了,前来找他们。方埋进阵法,顾清眠就问:“前辈呢?”程舟指指地,顾清眠失笑,蹲下。程舟连忙制止:“前辈说他要——”话还没说完,顾清眠已将玉佩拿起,扭头不解:“怎么了?”程舟:“……”“没什么,没什么。”荼蘼上前,娇声笑道:“恭贺道长,喜至大乘。”顾清眠拱手道:“多谢境主。”那根红绳被天劫烧尽,惹得顾清眠一头青丝披散。他将发拨开,眼见着慕万水要开口,拿指抵在自己唇边,笑道:“先等等——”言罢,他低头问手里玉佩:“前辈,出什么事了么?”玉佩哼了一声。一道红绳飞出,玉佩一跃,挂在了顾清眠脖颈上。继而他一翻身,翻进了他衣襟。“本座须得与人接触,才能传音。”子琀冷冷传音道,“你身上有他的魂魄,是么?他在浣花镜里?”玉佩贴上肌肤又落开,带来几分冷意。顾清眠垂眸,掩去眸中惊异,嘴里“嗯”了一声,也传音道:“只不过,现下的祖师是一缕残魂。”子琀沉默片刻:“那他为什么不见我。”顾清眠道:“祖师似乎在等人,他将晚辈叫去,是看在晚辈双重剑心,要晚辈多照顾照顾前辈。”浣花镜,上古花妖血脉。两滴血,滴作镜花水月令。当年江清分三魂六魄,这一魂,怕是用来等那位寒木落影的。一万年,都没有等到么?子琀又是一声冷哼:“本座还用得着一个小辈照顾?”顾清眠笑了:“是啊,是前辈照顾晚辈。”子琀闷闷再哼,不说话了。顾清眠隔着衣,本想拍拍他,又觉得冒犯,于是抬头,看向慕万水。她其实有些陌生,他们俩成亲那些年,她一日日带着同样的妆——尊贵而华美,却像一面面具,盖得严实。此刻卸尽红妆,她倒同慕千山很像,一样的剑眉,一样的星目,除了身量纤细,眉目柔和些,似乎再无不同了。“你——”“你——”二人同时开口,最后顾清眠道:“你先说吧。”慕万水又抿唇,而后道:“陛下被人救走了?”顾清眠:“是。”他顿了顿,又道:“我早不是皇帝了,不用再叫陛下了。”慕万水点头,踌躇片刻,又道:“我想请那位仙人帮我做个事。”她扭头看了看荼蘼,继而道:“我想找到我坟墓,将尸骨带走。我爹他——他虽谋反,但没有毁皇陵,故而我同你的衣冠冢葬在一起。毕竟也是你家中祖坟,所以——”她有些为难,顾清眠却笑道:“好。”“反正你就开我衣冠冢,没什么事。”“还有——我想把我的名字抹掉。”“什么意思?”慕万水笑了,似乎是她想了许久的事情,双眼发亮:“我想把顾慕氏抹掉。也让你衣冠冢少个人,清静些。”顾清眠一愣,他抬眼看慕万水,看慕万水手里牵着的慕沧澜。顾清眠道:“对不住——嫁给我,委屈你了。”“哈哈哈。”慕万水笑了,“也委屈你了。没什么对不对得住的。”“你想抹便抹吧。”顾清眠道,他伸手从袖中摸了摸,摸出两个玉瓶,“这是凝魂露,可以将你二人的魂魄凝练起来,再积些福,日后投个好胎。”慕万水愣住,她笑了笑,却只接过一瓶,摇头道:“另一瓶便不用了,我不投胎。”顾清眠的手僵在半空,他看向慕万水:“为什么?”“没什么为什么。”慕万水道,“对于我,做人哪有做鬼自在?”“姑娘——”程舟提醒道:“做鬼怕光,还可能一不小心被鬼修给炼了。”慕万水哈哈笑了,笑罢道:“怕光,那也是我自己怕的,不是旁人逼我怕的。”她拉过慕沧澜,她看着她眸,那是澄透的蓝,好看极了。她幼时爱读书,最爱游记,她想,兴许这就是海的颜色。海的颜色——真好,她一直想看看呢。“我本想着带她去寻她家乡,可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慕万水一面说,一面看慕沧澜抬起脸,“啊啊”了两声,将头埋在慕万水膝上,“那就带她四处走走,兴许哪一天就找到了。倘若找不到,我灰飞烟灭前,便送她去轮回。”荼蘼:“你若实在想看风景,进浣花镜也可,那里能凝聚天地幻象。足不出户即可领略天下名山大川,还能养魂护魄。你再仔细想一想,要不要轮回,想好了再决定也不迟。”“多谢仙人好意。”慕万水笑了,“不用了。幻象我在书里看得够多了。我想出去走一走。倘若不幸再‘死’了,那就这样吧。”她长叹一声,那一声叹很长,便似飘忽不定的年光。一度春一度秋,乱了冬雪夏荷:“我祈盼有一日,天下所有女儿都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祈盼她们可以说自己想说之话,做想做之事,爱想爱之人;祈盼她们不必困在高门大户里,也不必被当作讨好他人的货物;祈盼她们不愿便是不愿,不要便是不要;祈盼再没人可以强迫她们——”“只可惜。”慕万水,“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她拉住慕沧澜,教她正对顾清眠行了一礼。继而她自己也作了一礼:“与君相知一场,你我终非良缘。从今往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顾清眠回礼。荼蘼遣人,将她们二鬼送走。她递了慕万水一道令牌,说若有事,便唤浣花境。慕万水接过,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程舟原先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此刻意识到了他是那位顾清眠,反而讪讪站着,不知当说什么。二人沉默片刻,顾清眠突听子琀问:“她不是姓慕么,怎么又姓顾了?”顾清眠:“人间的规矩,女子嫁人后要冠夫姓。她现在不是了。”子琀:“你们凡人真麻烦。我们妖族就从不管这些名啊姓啊的。顶多将族群名称挂在前头,以防那些不长眼的小妖怪认错。”顾清眠笑了笑,又听他问:“所以慕雪的慕,也是她夫君的姓?”顾清眠:“是。”子琀:“她换了个姓,似乎很开心?”“前辈,她本就心仪她夫君。”顾清眠笑了,却也不知该作何解释,便胡诌道,“阿雪本就无姓,兴许心仪另一个人,便想添个姓吧。这样,也算修同姓之好吧。”“同姓之好?”子琀疑惑,“这又是什么意思?”其实原词是两姓之好,但顾清眠仗着二人是传音,光明正大胡说八道:“一个成语,指两人同心,便结同姓。”子琀哼了第四次:“你们凡人花样真多。”顾清眠明明看不见他神情,竟鬼使神差觉得他一定是皱着眉,做出高深莫测,实则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他心底想着,终于没忍住,直接平地一踉跄,顺手拍了拍胸口,更顺手拍到了子琀。青冥玉贴上肌肤,带着彻骨寒意,然而心魔幻境里,那人冰冷的怀抱暖过漫漫风雪。顾清眠心跳无端一快,却若无其事拉开,嘴里惊慌道:“呀,对不住前辈,刚没站稳。”大乘期的修士,还能平地摔跤?你怎么不往天上摔呢?子琀:“……”他冷哼了第五次。那一厢,浣花镜送来许多灵石仙物。顾清眠眼底笑尚未收去,口中同荼蘼道:“多谢境主了,我们几人也该走了,便不叨扰了。”荼蘼一笑,伸手,将一块罗盘放入他手里。那罗盘不标方位,指针却似一把闭合折扇,指向远方。顾清眠:“这是?”荼蘼:“焚琴道人有请。”“至于去不去,便看道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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