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宏铖的手略有松动,他的眼睛里,除了愤怒,却也有一丝隐约的不忍。萧墨存正视着他的眼睛,自己动手,将胸口的衣襟拉开来,露出赤裸的胸膛。只见那莹洁如玉的肌肤上,一个红里透紫的手掌印赫然其上,显得格外醒目。萧墨存苦笑着,指着自己的胸膛道:&ldo;陛下,你瞧,这是今儿个刺客留下的;还有初八那晚,赐宴之后,臣就险些为奸人所辱。墨存不信,以陛下的耳目之明,对那件事会一无所知。自臣入宫以来,此类大小事件何尝少过?今儿个投毒,明儿个陷害,陛下荣宠有多深,这类事情就有多激烈。若不是臣身边还有几个忠心可靠的人,早成了这深宫斗争的冤魂了。陛下,墨存不是要离开你,但墨存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已,我真的是累了,我……&rdo;&ldo;但墨存也不过是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已,我真的是累了,我……&rdo;萧墨存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语凝噎,自穿越以来,仔细想想,竟是被威逼欺侮的时候居了大半,此间所受的种种压迫伤害,前生二十八年加到一块,也抵不上这一半。且不谈与这个皇朝统治者斗智斗勇一般的较劲,单是将以前生所见所学,用于这个时空,所耗心力之巨,根本不是简单的生搬硬套,照本宣科可以概括的。从一开始的边防细务、植谷戎边、户部查账、土地税法革新到现下的抗旱十三则,哪一样哪一桩,都是要与这个皇朝的具体实际相结合,都倾注了他的无数的精力和心血。对他这样的工作狂来说,彻夜挑灯、废寝忘食是家常便饭,即便后来有皇帝的恩旨下来,将&ldo;尚书处&rdo;大部分琐事移给李梓麟,那些运筹帷幄、统计测量的原则拟定,仍然要他亲力亲为。加之这幅身体实在破烂不堪,撑到此刻,萧墨存早已有心力交瘁、殚精竭力之感。更不要说,还得分神提防着宫廷斗争,小人使绊,千头万绪之中,真是有种疲惫感由衷而生。说到此处,萧墨存诧异地察觉自己眼眶变湿,忙眨眨眼,仰头让涌上来的眼泪倒流回去。按说此刻示弱,流泪满腮更能增加令皇帝心软的筹码,但他心中有傲骨,在这个男人面前哭泣,是违背内心原则,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允许的。他勉强地笑了笑,颤抖着手指想掩上自己的衣襟,却被皇帝一下止住,自己伸手,缓缓抚上他胸口那个狰狞的手掌印。也是感谢晋阳公子,一个大男人却长了身比女人还细腻莹白的肌肤,这个手掌印置于这一身雪肤之上,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凄惨和惹人怜惜。皇帝不知不觉放缓了声调,问:&ldo;可看清,袭击你的人?&rdo;萧墨存咬着嘴唇,忍着他在自己伤处上既痛又痒的触摸,道:&ldo;三等侍卫装束,我从未见过那张脸,只是……&rdo;&ldo;只是什么?&rdo;皇帝问。&ldo;似乎与初八那晚,袭击臣的贼子,是同一人。&rdo;萧墨存想了想,低声道。&ldo;是吗?&rdo;皇帝微眯了眼,目光闪烁着未定的情绪,放开对他的禁锢,掩上他的衣襟,扬声道:&ldo;传厉侍卫进来。&rdo;门外守着的首领太监,立即扬起他的公鸭嗓子:&ldo;圣上有旨,传厉侍卫觐见。&rdo;萧墨存听得外面一通稳稳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道:&ldo;微臣厉昆仑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do;萧墨存侧身起来,正见到那黑脸侍卫笔挺跪倒在地,不由暗叹当真有一类人,即便跪下行礼,仍然风范卓然,稳若劲松。他正想着,冷不防被皇帝一把拉入怀中,撞痛胸口伤处,差呼出声来。那皇帝此等亲密之举不避着底下人,萧墨存却脸上泛热,心里暗暗问候皇帝的祖宗,但又不好挣扎,索性低头大大方方拿皇帝的胸膛当靠枕。那侍卫在底下跪着,见此面无殊色,脸颊线条冷得仿佛万年寒冰一样,萧宏铖随意摩挲着萧墨存的肩膀腰线,淡淡地道:&ldo;起来吧,晋阳公子的伤,你看过了?&rdo;厉昆仑一丝不苟扣了首站起,道:&ldo;臣看过。&rdo;&ldo;王太医说暗算的人手掌无毒,可打在檀中穴,伤势颇重,你怎么看?&rdo;萧墨存心跳了起来,他差点忘了,这厉昆仑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被他一瞧,还不穿帮。听到皇帝问出这样的话,他忍不住抬眼瞧向那个侍卫,生怕那张黑脸下一刻就吐出什么话来,他的苦肉计非白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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