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也没什么戏好做了,绿衣道:“可以。”苍碧回过头,看向连云,嘴角勾起,眼梢弯出一抹云霞般的柔情,手腕移动,书完最后一划:“连云,永别了。”连云还来不把那抹惊心动魄的笑容牢牢刻印,却见苍碧身上亮起灰白相间的烟气,烟落后,哪还有什么倾世美人,只一只身躯如小臂长的白狐。白狐奔到高台前,两只前爪在还未解除的禁制上快速拍打着,绿衣没有食言,一扬广袖撤了禁制,白狐驾轻就熟地跃到连云脚面,顺着伤痕累累的矫健身躯一路旋上,停在肩头。连云翕动着嘴,做出各种口型,白狐也不知看不看得懂,抱住他扭过来的头,尖嘴送上,牢牢贴在了半张的口上。绿衣颇为厌恶地瞪着眼,边沿不清晰的目眦托着不稳当的眼球,仿佛下一刻就要射到那对碍眼的妖身上。连云紧锁的眉宇越来越紧,几乎要打结,白狐一吻完毕,也不留恋唇瓣,白脑袋往下,极轻的一下下点在密密麻麻的伤口上,小巧的舌探出,仿佛要将它们抚平般柔柔地划着。绿衣再也看不下去了,气滞地一甩手,白狐身形一闪,越来越淡,融成一团轻飘飘的白烟,倏地收成拇指大的圆球,恋恋不舍地在连云头顶萦绕数圈,身不由己地穿透冥神殿大门,一路视十八狱各门各差为无物,悄无声息地飘出了幽冥界。幽冥殿中,绿衣放肆大笑起来,尖利的嗓音回荡在殿中,比狱中鬼更凄然。她摊开收回的卷轴,青灰色的指尖指过上方一行笔锋诡谲的字,那字竟像融在清水里的浅墨般缓缓化开,不消片刻,承诺放归连云的条款消失殆尽。“愚蠢。”绿衣随手把卷轴扔到地上,张开手掌,将方才吸取来的小妖修为与躯壳释放,一寸寸按进自己印堂中。实实在在的肌肤、五官、逐渐形成,转眼功夫,座上哪还有什么面目不明的鬼影,“苍碧”绝美的身形舒展四肢,从案下探出的长腿如玉般光滑,只是那张无暇脸庞上却没了原本的无邪与直白,翡翠瞳扫过殿中,只落下遍地阴森的妖娆。“镜子。”绿衣刚开口,鬼相便十分善解鬼意地施放幻镜,让冥神好好端详新壳子。“不错,甚美。”绿衣审视着白皙的手背,然而纵使再美的躯壳,安上没有生气的灵魂,也只能走向腐朽,指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青灰色,沿着长指蔓延而上,手背、小臂,皆成了枯败。“生灵……生气……”绿衣颤手抚过失色的肌肤,踉跄起身,鬼相侍奉多年,及时屏退一众鬼差,赶在冥神大人过于失态前清了场。绿衣跌跌撞撞走向禁锢连云的高台,身体瞬时柔软,又在数息间重归青石般冷硬,令她难以行正。“愚蠢。”连云冷然开口,把冥神大人对苍碧的判词原封不动还了回去。“我何时解开禁语咒了?”绿衣大概连脑子都顿时石化了,还来不及从连云身上汲取一丝生气,却见他握拳的手朝前一使力,青筋宛如撅起的丘陵横亘上硬朗的肌肉,瞬间把那绕了三层的玄铁锁链生生绷断,当下惊诧得不稳的躯壳左右虚晃,差点脱体,“万年玄铁,凭你千年修为怎可能毁坏,你……”她恐怕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苍碧方才看似情深的一吻,实则把凝神丹含在口中,渡给了连云,连云此刻的修为甚至能与九天神祇相比拟。连云手掌成爪,覆上绿衣脑门,一抽一提,便将苍碧的躯壳从冥神身上拔了出来,抱在怀中对着光洁的额头轻呼一口气,白雪般的人儿竟一圈圈缩小,形状渐变,成了一根弧形长骨。“这……这是何物?”绿衣身为冥神,虽也是神祇,但神魂属阴,无法与上头的一概而论,自然对付不了妖力暴涨的连云,这一番躯壳剥离,更是损了不少,手皱成得像干柴,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在坚如磐石的连云手臂上留下一丝痕迹。连云抬脚,万年玄铁不堪一击,锁链随之碎裂,他走了两步,身形一闪,下一刻已把冥神“请”回座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这是我的骨,你可问过,我愿不愿。”“那又如何。”绿衣事到临头还想争取个中好处,眼看躯壳是要不到了,总不能让到手的千年生灵也成过眼云烟,驱动阴气翻滚周身,登时青灰色的石冰从四肢向周遭蔓延,侵蚀上连云身躯,“就算这躯壳不是他的,此契不成,我与你的契却终在,你若出逃幽冥,天涯海角,只要你的魂还在,鬼差就会无孔不入地来拘你,你要如何?你敢如何?”“我如何不敢。”连云手掐在冥神颈项,指尖力道越压越重,“你既敢动我的苍碧,我又有何不敢。”绿衣森冷的阴气竟被比她还霜寒的连云压制,张大的嘴唇与肤同色,出入的气越来越少:“我身为冥神……若有闪失,帝神不会……放过你。”连云恍若未闻,封冻般的眼光如寒冰雕琢的箭矢,射向绿衣。一旁鬼相吓得跌坐在地,好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拐弯抹角只会动歪主意的脑子总算想出了法子,扯着嗓门朝外吼道:“快把闯入的另两只小妖送入闷骚东家与美人伙计十六“把他给我拦下!”绿衣鬼哭狼嚎地叫喊。外面鬼差正被巴掌大的小兔折腾得团团转,追着东窜西跑,一会和同僚撞得晕头转向,一会想踩脚下活络的杏团子,却被自己绊了个底朝天,七歪八倒的一群得了令,手上的鬼刀还没调转方向,就听头顶一声山崩般的啸鸣,一个个震得脑中隆隆,资历浅的两眼都翻了白,要说上头那只老虎吼是震人心魄,那现下这一吼,简直就是震彻河山。玄蛟刀削般的巨大兽首犹如裂石而出,墨球般的瞳孔中没有一丝反光,仿佛要将整个幽冥界吞噬,朝下转了转,庞然身躯倾下,一爪把下头杏色小兔勾了起来,朔风般往上层刮去。他身形健硕,蛇虺般的长尾足有两人合抱粗,随身舞动,拍打在两层间的大门门框上,玄铁应声碎成数段,失了支撑的铁门摇摇晃晃倒下,底下鬼差无措窜逃,一只脚步慢的,差点被门压住,只听洪钟般的一声巨响,门在他身后不足一寸处落地,激起的风波把他阴气都吹得散了散。等鬼差们定下心神,回头探寻始作俑者,那玄蛟早已腾得连影都不见了。爰爰还没回过神来,却见脚下飞速掠过的景象缓缓定了下来,城旌在正下方嚎得嗓子都哑了,哼哧哼哧地边挑鬼差少的地躲闪,也不知怎么对付下来的,身上竟一点伤也没受,再一眨眼,大虎竟已在她身侧了……“怎么回事?”城旌半声嚎叫卡在嗓子眼里,瘪出的话都变了调。“我也不清楚。”爰爰四下张望,“啊!城旌,你脖子上卡着大黑项圈!”“你肚子上也有!”城旌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是龙爪的一截尾指,软绵绵的好像只有一层皮,在小兔腹上缠了一圈。两只小妖还没唠嗑出个结果,幽冥界大门已近在眼前,眼看就要撞上去了,城旌一爪子捂住脸,一爪子挡在小兔面前,爰爰从抓缝见看去,只见他们头顶黑色的庞然巨物如金石般坚硬,直直撞向界门,在堪堪触及的一瞬,大门极快却无声地开了。凝神丹最后一丝力量消耗殆尽,玄蛟放下两只小妖,岿然落地,摇身一变成了如松般挺拔的黑衣男子。“相公!不对不对!”爰爰晃着毛脑袋,把自己折腾晕了,“苍碧美人的相公!”城旌左右看看,没瞧见他们追随而来的身影:“苍碧呢?”连云望着火烧般的曼珠沙华海,黑瞳中闪过微不可查的茫然,随即定下神:“兴许还在这。”说着,向前一跃,再次化蛟,腾上高空,照着一大片血红,细细搜寻起可能在其中的一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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