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抟笑道:“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一把阵剑么!给它起个名吧。”薛竹挠头:“这可难了,我的名还是师父你起的。我哪会给它起名字。”沈抟回过身,用炉钳把南冥夹出来,取了个小锤仔细锻打,反复淬火。说:“这有什么难的,一个代号而已。”薛竹想了一会,摇摇头垂下眼:“再说吧,我再想想。”沈抟回头看看他,奇道:“你给剑起个名,又不是给媳妇起名,扭捏个什么劲!”薛竹心怦怦乱跳,还是摇头:“我我,我没想好!想好了再说。”沈抟淬好了南冥,随手舞了两下。扔给薛竹拿着。自己推开房门看了看,说:“丹药补得七八,我今天下午就能封炉了。热死了!”正说得热闹,薛竹怀里传出一声问询:“郁离?我看通语符亮了,你们回来了是吗?”声音颇有棱角,正是李谭。薛竹从怀里把通语符拿出来,应道:“李叔父,我们在观里呢,这几天没得空看您去。有什么吩咐?”“我后晌过去。”李谭简短的说。沈抟看看薛竹道:“怕不是小事。你先回去吧,我封了炉子就去。”日薄桑榆,李谭如约而至。薛竹煮了茶汤,把他让到沈抟茶榻上,自己坐了下首。李谭眉目间有了些雕琢痕迹,更显得端雅持重。沈抟欠身把茶一让,李谭拱拱手,说:“图南兄,这次”“打住!”沈抟一摆手,抢道:“你这么称呼我不合适。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十四岁。”李谭嫌弃道:“第一次没叫你沈前辈吗?谁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沈抟摇摇头:“辈分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这么喊我,准是没好事!”李谭叹口气,说:“嗯,还真是没好事。道长你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你们出门这一段,县里出了几例怪病,初者像太阳或少阴外感,桂枝麻黄都无用。日就骨痛身疼,再过几天,头身肿胀,喘息无力。此时针石汤药无用,午不过子,子不过午,必死。”沈抟神色凝重:“你不会要说,他们易染非常邻居亲朋乃至郎中,全无幸免吧?”李谭点头:“所料不错,能不能跟我进城看看?”薛竹站起身问:“李叔父,这不就是时疫吗?我师父他现在,也没好利索呢。”李谭又看沈抟,沈抟摇头道:“没事,现在是画不得符,御不得剑。可看病也用不上啊。”薛竹又坐了回去。李谭看看薛竹,说:“我也知道这事为难,本来就算全城的人都染上,你们俩也不会有事。可弱者不愈,劳者先伤,现在死了九个,病着二十几个,还在扩大。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了!”薛竹小声抗议:“他又不是神仙,哪能天天慈航普渡。”李谭略感窘迫。沈抟食指敲敲桌子,面色肃宁,平静的看了一眼薛竹。一见这脸色,薛竹心里一紧,不敢再说。沈抟便又思索了一阵,说:“带上你的人,医婆郎中,一切用物。明日去西舍修缮一下。之后我跟你进城,见了病患,点齐药品,一起回来。”李谭坐直身子,有些意外:“你,你是说”沈抟点头:“对,都带过来。你跟你们正印老爷,讲明后果,让他多支点人给你。”李谭轻叹一声:“这让我说什么好!啊对了,我们太爷说了,谁要把这事接过去,朝廷批下来的银子都舍了,只要控制住!”沈抟点头:“这还像句人话!省的我做赔本的买卖。”复又掏出几个瓷瓶,并一盒粉剂,递给李谭:“丹药发给没染上的胥吏医师,一人一颗。这粉,化于百份水,明日在地上泼了。一日三次。”李谭深施一礼,匆匆去了。薛竹还在桌边坐着,不抬头。沈抟走过去,坐在他身侧,小声问:“怎么不送他?生气啦?”薛竹撇撇嘴:“弟子不敢。”沈抟说:“哎,你还真来劲啊?这不积德行善么。况且还有钱挣。”薛竹赌气道:“轮回跟你不挨着,积什么德?”沈抟看看他,道:“现世报么!赎赎业障。”次日辰时,李谭遣胥吏差人在西舍忙碌,把两排房舍全部打通,加床添铺,支锅架灶。药水泼地,以避邪毒。沈薛随李谭入城,诊了诊病患。果然如之前所说,肌酸骨痛,畏寒怕冷,高烧惊厥。退了热就干咳浮肿,呼吸无力。不久便会悄无声息窒息而死。薛竹帮李谭收拢病人,劝慰家属,组织他们去怀安观聚集。但凡郎中瞧病,大多是诊疗完毕,开药回家。李谭却带人通知他们必须离家而避,是以颇费口舌。沈抟坐在衙门对街的茶棚里,写下几个药方。正对比斟酌。按说是热毒无疑,但若一味清热解毒,又怕药性霸道,攻伐太过。当务之急,是先用一颗守心丹和缓营卫,再下汤剂。正全神贯注,没防备桌边坐了一位年轻公子,二十三四年纪,眉目素淡,斯文白净。纯白儒裳,外罩雪青半臂,飘巾弓鞋,背上背了一把雨伞。聚精会神的看着沈抟写的药方。沈抟修眉一挑,问道:“公子?”倒把这白衣公子吓得一惊。有些失态的慌忙起身,拱手为礼。沈抟起身还礼,又问:“公子可是有什么建议?”白衣公子点点头。沈抟又问:“此间疫症,公子诊过了?”白衣公子颇为歉意的又欠欠身,指指自己喉咙,摇摇手。又伸手拿过沈抟刚才用的笔,写了个字条。“忍东为臣。”沈抟拿过字条,一通百通。赶紧把方子又改了两次,捧给这白衣公子,道:“公子一药之师,请再参详。”世人读书,大多不为良相,则做良医。这白衣公子既已失语,自然不能为官。转而钻研医术也是人之常情。白衣公子看了沈抟的方子,仿佛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便与沈抟笔谈起来。字体斯文秀雅,温和柔润。这白衣公子自称姓谢,出身医家。游历至此,已诊过多位病患。并没出方的原因,也与沈抟相同。担心急症之下,再遇猛药,伤了病人正气,难以挺过恢复期。再观沈抟的新方,还是认为有风险。沈抟犹豫道:“若再保守,怕是不能得功。险则险矣,尚可一试。”谢公子一脸悲悯叹了口气,写道:“老弱妇孺难承。”沈抟笑笑:“公子不必多虑,我有一味守心丹,可守营卫正气。先丹后药,想来必然可行。”谢公子一脸好奇,却又不好过问。沈抟一笑,讲解道:“主料是赤苓参,是我观中传下的丹方,公子放心。”谢公子抚掌而笑,似乎颇为兴奋。提笔写道:“时疫得过矣!道长慈悲。”沈抟轻叹一声,道:“目前再无他法,赤苓价贵,而我存货不多。只看官家能筹购多少了。按照以往操行,花钱如抽筋啖肉,还是难以指望。”谢公子面色轻松的看着药方,还是兴奋。好像难题得解,十分畅快。沈抟看薛竹从对街出来,冲他招了招手。谢公子看了一阵,拿着沈抟的笔,点头问询。沈抟并不知道他要笔做什么,但还是说:“这笔,公子喜欢就拿着吧。”谢公子便握着笔跟沈抟拱手告辞。撑起背后的竹纸伞,转身走了。薛竹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师父,这位是?”薛竹问。沈抟看看谢公子背影,赞赏道:“是个厉害的郎中。这么年轻,真是不可貌相。”薛竹撇撇嘴,没答话。沈抟收回目光,凑到薛竹耳边说了句什么。薛竹顿时手足无措,想走开,又不甘心。沈抟哈哈大笑,就在茶棚门口,伸手搂过薛竹,仰起脸,啄了他嘴唇一下。道:“回了!”薛竹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一步步跟着沈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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