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定尧倒是无所谓,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他冲着涂晓笑:&ldo;晓晓,不管怎样,活着总比死了好。&rdo;涂晓埋头大哭,冯定尧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抚着她的脸颊:&ldo;不哭,我没事。&rdo;涂晓哽咽着说:&ldo;你一定要好起来。&rdo;冯定尧闭闭眼:&ldo;嗯。&rdo;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说,&ldo;我以前觉得活着跟死没什么区别,现在真想好好活着呀。&rdo;涂晓抬起头,看着他还留着瘀伤的脸,笼着一层说不出来的哀伤,她觉得心像被一只手揪住了似的,疼得难受,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冯定尧垂下眼帘看着她:&ldo;对不起,晓晓。&rdo;涂晓知道他是在为七年前的事道歉,她闭上眼,任泪水从脸颊上淌下,滑落到下巴上。冯定尧伸出手指,接过那一滴晶莹的泪珠,触手冰凉,却灼痛了他的灵魂,他想一辈子守护她,但现在上天可能都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了:&ldo;晓晓,我已经脱险了,你这边的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吧,先和老张他们回去吧。&rdo;涂晓看着冯定尧:&ldo;我已经让老张和小王回去了,我留下来照顾你。&rdo;冯定尧温柔地说:&ldo;给我请一个护工就好了,你回去忙你的事。&rdo;涂晓说:&ldo;我照顾你。&rdo;&ldo;你有正事要忙,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rdo;冯定尧的语气依旧很温和,但是说不出的坚定。涂晓沉默以对,开始提着水壶去打水。冯定尧看着涂晓的背影,知道她的犟脾气一犯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用很强硬的态度,没想到温和也不行。他内心深处,自然是希望涂晓照顾自己,但是却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半点底气也没有,要是真的好不起来,不可能让她一辈子陪着自己这个残疾人吧,这对她太不公平了。涂晓回来后,接了水在盆里,兑上热水:&ldo;你很久没有洗澡了,我帮你擦一下吧。&rdo;说完搓了毛巾来给擦脸。冯定尧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闭着眼睛仍由她帮自己擦拭。涂晓知道他有伤,不敢用力擦,只是先将他的脸打湿,然后在用毛巾轻轻地反复擦拭。冯定尧闭着眼睛,感受着涂晓的温柔,身体却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这份温柔曾在他的梦中反复出现过,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稳,却还是因为太过激动而咳了起来。涂晓住了手,看着他:&ldo;怎么了?是不是太重了?&rdo;冯定尧轻摇了一下头:&ldo;不是,不重。&rdo;涂晓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继续仔细地擦拭他的脸颊,他的脸上果然如她所见到的那样,有不少细碎的就伤痕,如今又添了一些新结痂的伤口。与她记忆中平滑光洁的脸庞有些出入,不过并没有减损他的魅力,使他显得更有男人味了。&ldo;怎么多了这么多伤疤?&rdo;涂晓轻声问。冯定尧睁开眼,看见涂晓清澈乌黑的眼仁,那两丸乌黑里,温柔地托着两个小小的自己,令他不由自主地实话实说:&ldo;以前在路上的时候磕碰的。&rdo;涂晓弯下腰去搓毛巾,然后开始擦拭他的耳朵和脖子,他的头发也落了不少灰尘,需要好好洗一下才成,等一下再去打水。涂晓解开冯定尧的病号服,换了个毛巾开始擦拭他的胸膛:&ldo;我尽量轻一点,你疼的话就说。&rdo;冯定尧没有做声。涂晓对冯定尧的身体并不陌生,当初两人决定结婚之后,就已经一起同居了,涂晓回想起那个时候,就忍不住有些耳朵发热。她始终低着头仔细地给冯定尧擦身,擦到下半身的时候,涂晓顿住了,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下去。冯定尧看着她:&ldo;算了吧。你给我找个男护工来就好了。&rdo;这话让涂晓坚定了决心,她换了一盆水,掀开被子,抓住他的裤头要退下去,被冯定尧抓住了她的手,眼睛看着他。涂晓瞟了他一眼:&ldo;我能擦。&rdo;咬着牙退下他的裤子,开始给他擦拭,她早就想好了,如果冯定尧一辈子都站不起来,那她就这么一辈子都这么照顾他。这是她欠他的。冯定尧长叹了口气:&ldo;晓晓,打电话给我妈了没有?&rdo;涂晓顿了一下,也不抬头:&ldo;今天还没打,等擦完身再打。&rdo;&ldo;她现在应该在欧洲,所以电话不好打通。一会儿将你的手机给我,换上我的卡,我自己联系她。&rdo;冯定尧担心母亲知道这事绝对会迁怒到涂晓身上,但是他生病住院这么大的事,估计也是瞒不住的,他不说,林强也是会说的,与其从别人口中转达,不如他自己说了。涂晓点点头:&ldo;好。&rdo;一壶水用完了,涂晓重新去打水,冯定尧拿着涂晓的手机,给他妈打电话,他的手机在地震中已经完全压坏了。涂晓回来的时候,冯定尧正好挂断电话,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看了一眼冯定尧,垂下眼帘:&ldo;打通了吗?&rdo;&ldo;嗯,通了。&rdo;&ldo;你妈要回来吗?&rdo;&ldo;暂时不回来。&rdo;涂晓听见这句话,不由得长吁了口气,最好等冯定尧好了之后才回来,起码也要好得差不多吧,而不是这种状况。&ldo;你应该回去上班。&rdo;冯定尧说。彼时涂晓正在给冯定尧换上干净的衣服:&ldo;我还不能请个假?&rdo;冯定尧笑了一下:&ldo;但是我要住好久的院呢,不能耽误太多工作了。&rdo;&ldo;那我就把工作辞了。&rdo;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冯定尧看着她,无奈地笑笑。涂晓又说:&ldo;放心好了,基金会的工作依旧还是照常进行,有事他们可以联系到我。倒是你的工作,刚接手公司,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去上班,要不要紧?&rdo;冯定尧说:&ldo;还好,我将公司事情托付给了副总,他应该能应付得过来。&rdo;&ldo;是你表哥吗?&rdo;涂晓问。冯定尧摇头:&ldo;不是,我爸提拔的副总。林强被我安排到分公司去了。你有空去帮我买个手机。&rdo;涂晓点头:&ldo;好。&rdo;涂晓给冯定尧要求了一个单人病房,多出的费用他们自己承担,涂晓就在病房的沙发上睡着,二十四小时陪护。除了刚送来的时候做了肋骨复位手术,剩下的要等一个礼拜后才开始动手术,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没有伤,疼痛之巨可想而知,但是他很少呻吟,疼痛的时候只是咬牙受着,但是冷汗如瀑布一样往下淌,每天都需要换一套c黄单。涂晓看着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抓着他的手陪着。涂晓看着他没有血色的嘴唇:&ldo;实在太疼的话,用吗啡好不好?&rdo;冯定尧摇头:&ldo;没关系,我能受得住。&rdo;&ldo;可是你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rdo;涂晓伸手轻触他眼下的青黑。冯定尧笑了一下:&ldo;没关系,比起毫无知觉的死去,疼痛已经是一种幸运,至少证明我还活着。&rdo;涂晓鼻子一阵发酸,握紧了他的手,的确,没有什么比死亡更不能忍受的了。知情黑夜里,涂晓被一阵呻吟声惊醒来,她一个翻身从沙发上爬起来,鞋也没穿,按亮灯,跑到c黄边:&ldo;定尧,你怎么了?&rdo;冯定尧闭着眼睛,咬紧牙关,表情十分痛苦,双手揪住c黄单,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涂晓心急如焚:&ldo;是不是又疼了?&rdo;冯定尧没有回话,涂晓伸手,发现冯定尧额头滚烫不已,发高烧了。涂晓赶紧按呼救铃,又怕医生来得晚,赤脚往门外跑,将值班医生叫了过来,值班医生说:&ldo;发高烧,可能是瘀血热,先做物理降温处理,我马上配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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