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欢用了些麻沸散来止痛,接骨的时候就有些神志不清了。这一觉醒来,估计也不早了,他竟然还在?他也受了伤,看起来不轻,血流得都有些骇人。却仍在这里,倒让叶凝欢心里有那么点过意不去。她静了一会儿,半撩了帐子想顺着对面的窗看看天色,眼角余光却无意中被闪动的光影一晃,让她整个人泛了僵。床边小几上扔着几支簪饰,皆是她今日出门戴的。不,是多了一支。那支曾被楚正越拿走的绞股鎏金红宝石簪子赫然在目,格外刺眼。叶凝欢脖子发硬,心沉到了谷底。方才那点过意不去成了飞灰,全洇进嗓子眼,堵得她喘不过气,心中像被无数利刀刮来刮去!好个楚正越,果然是个不留半点余地的,只恨自己当时气顶脑门,将话说得太硬太满。他恼了便显了原形,只管拿这东西来作践人,还敢装出一副很关心她的伤情的样子,分明是让楚灏更难堪!心口发紧,顿觉腿伤疼痛至极。何止腿疼,连心都开始疼,疼到手心都冒汗。比起楚灏会因此恼恨怀疑,更心疼白白让楚灏受了这折辱!她是东临王妃啊,眼下这把柄落在楚正越手里,不管事实如何,楚灏的脸面要往哪里摆?此时又是如何压忍着与他说话啊!只怪自己一时心软,当时就不该去救他!叶凝欢恨得咬牙,听楚正越说:“事从权宜,当时也是无法。叔叔放心,侄儿绝不会让手下乱说话,也不会折了叔叔的体面……”楚正越的声线略扬,叶凝欢听得很清楚。脑子嗡地一声响,眼前阵阵发黑。果然要挟了,王八蛋!什么事从权宜,什么顾着体面,烂人烂人!她再忍不住,猛地一撑床沿就要下去,心里怎么想嘴里打算怎么骂,大声嚷着:“……楚正越!你简直混账……”她腿上了夹板,硬沉得跟木桩子一样。麻沸散药性并未全散,身子仍然虚软。情急之下用力过猛,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下床去。楚灏和楚正越听到动静,反应如出一辙,同时往里跑。叶凝欢滚在地上犹自要撑起来,眼前一花让楚灏半托住,她腿伤也不敢硬抱。担心地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叶凝欢又急又愧,抓住他的手说:“雁行,你恼我怪我都可以,你要了我这条命也无妨。但不管怎么样,你万万不能再受他胁迫,你……”腰间让人狠掐了一把,不偏不倚掐在她被鞭子勒伤的地方。叶凝欢痛得哆嗦,“嗷”一声惨叫,直接把要出口的话顶了回去。楚灏听她呼痛,以为摔狠了,哪里知道是楚正越借着他手臂托扶的遮挡在悄悄下黑手。叶凝欢缓过气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管楚灏在场了,理智全无嘴里粗话招呼:“楚正越你这个没种的劣货,别以为就凭着……”楚正越及时打断她,口气特别无奈可怜:“是,侄儿背婶婶下山的确不妥。行府人多口杂,婶婶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会儿养伤要紧,别再气坏了身体才是啊!”叶凝欢顿时噎住,脸黑得活像是大饼烙糊了。楚正越半弯着腰站在楚灏斜后方,黑手早就规规矩矩地扶在膝上,冲她微微摇头,瞧他那表情,更像是忍俊不禁外加幸灾乐祸。他半散着领扣,露出脖子上缠的伤布,格外古怪可恨。她虽急火攻心,却霎时有些醒转过来。难道他方才说的不是簪子的事?那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叶凝欢脸色难看,像是气都倒不顺似的,楚灏心下大急,小心翼翼抱着她往床上送:“先别说这些了,把大夫叫进来看看。”楚正越阴阳怪气地说:“我这就叫大夫过来,婶婶保重。”叶凝欢气得腹诽:保重,保你早点升天吧,省得继续祸害苍生!楚正越往外走,料定楚灏此时不会回头瞅他。半偏了头扫向叶凝欢,狭长的眼尾略略飞扬,浅笑此时才荡漾开来,伸出食指抵在唇边摇了摇。叶凝欢睨到,心脏跳得凶疯,快让他给活活气死。所以说不能扯谎,扯一个谎便要担惊受怕杯弓蛇影。该死的楚正越,一根破簪子就把她整得死去活来。但愿他有朝一日不会落在她手里,不然非十倍整回来!楚灏拿起帕子擦她额头上的冷汗,关切地问:“是腿上疼还是腰上疼?哪里又摔着了?”叶凝欢偷眼看楚灏,满心愧悔难过。他越是这般,她越是不敢跟他说实情,到底成了一根蛰在心上的刺。暗恨自己怂,却只能垂头丧气地说:“没有摔着,我是听他说什么体面不体面的,还以为他又……”楚灏抚了她的脸颊,明明牵痛,偏又忍不住想笑,替她整整头发说:“说你鲁莽你还总不认。他和你在山顶上碰见又背你下来,跟着的一众亲随都瞧见了。他怕你我脸上过不去,特地过来知会一声。你想到哪里去了?什么是没种的劣货?骂得还这样顺溜。”叶凝欢羞臊,处处想着给他长脸,结果处处下他的脸面。堂堂东临王妃还满嘴粗话,该死该死啊!她讪讪地说:“我当时急眼了才胡说的……是我听岔了,对不起啊……大不了,回头再说几句好话描补描补……”楚灏忍了笑,逗她说:“有什么可描补的?你出去一趟折了腿,害得云栖蓝追着你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我没寻他们的不是已是给面子,难不成反还让他用这事要挟了我?就算我这个东临王当得再窝囊,也不至于这样无能吧?你也太小瞧我了。”她大事不含糊,小事却常迷糊,时而乖滑时而莽撞!他诸事都不瞒着她,楚正越的真正目的,她想必也能猜个八九。不然方才也不会急虎虎地嚷,还让自己又摔下床去!虽是躁莽,却是因他。所以虽是如此说,口气却绵软,哪有半点埋怨。叶凝欢又愧又难受,听到云栖蓝现在还未归,心情更沉重起来:“都是我不好,骑马骑得忘了形,实在怪不得旁人……云栖蓝她……”“派人出去找了,想来只是迷路不会有事的。”楚灏又有些后悔,转而又劝慰道,“云栖蓝是高手,满山的野兽一起出动,她也能脱身自保。板凳都能跑回来,她还能失踪了不成?卢树凛对这里熟悉得很,我让赵逢则也跟了去,外加她自己带的那几个手下,无妨的。”楚灏抚她的眉间,将那些细小褶皱一一抚平,又说:“你养着就是了。以后,没我看着不许再骑马。再受不起这惊吓了!”叶凝欢压下心里的纷乱,老老实实点头应了。环视四周,桌上摆着茶桶亦散丢着药瓶,熏蒸好的香浸帕子摞在屉子里,却半敞着盖,热气蕴潮了雕花灯架。边上还胡乱堆了她的大氅,他的墨狐大氅更是掉在地上,沾了不少白花花的药粉渍。瞧着这一屋子凌乱,又一想刚才叫大夫都是楚正越自己去的,叶凝欢有些诧异:“怎么只你在这里?”楚灏说:“云栖蓝和她的人都不在,那个沈雅言来了又晃着两泡泪闹心得很,让旁人摆弄你我不放心。索性全轰走图个清静。”他随口应着她,犹在那乱糟糟的桌上不管不顾地乱刨乱翻,精瓷雕玉被他扒得七倒八歪,可见这一屋子凌乱都是他弄的。他平日里是个茶在手边都不倒,只管动嘴从不动手的人,现在没把杯子碗盖全掉地上已经算超水平发挥了。看着他的动作,叶凝欢沉重的心情竟轻松了些,觉得他这样子特别顺眼可爱。楚灏递了杯子给她,笑着看她眼睛乱瞄,说:“就算嫌我不好,也没可替换的了,凑合吧你!”叶凝欢窘着脸接了杯子喝了一口。注意到他连衣服都没有换,还是早上出门那一身,心下又有些疼得慌,说:“你也累了,早点歇了吧?我好多了!”楚灏就着她的杯子喝了两口,顺了口气看着她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哪就好多了?就算北海有好药,也没有当即复元的灵丹。你别再让我操心,我就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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