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敛死死咬着牙,嘴唇发白,秦晏没看见一般,轻笑道:&ldo;还是二叔有良心,没跟着一起跑,还担心府中被查抄,正跟梅氏商议着分家呢,要我说分了也好,若真是查抄起来,能少查封点儿就少查封点儿吧。&rdo;秦敛怒急,起身扬起手来就要打,秦晏一把攥住秦敛的手腕,勾唇一笑道:&ldo;父亲如今身上已经背着一桩案子了,还想再添个殴打朝廷命官的罪名吗?呵呵……你还当是我小时候吗?容你想打就打?!&rdo;秦晏一把将秦敛推回椅子上,秦敛不住喘息,厉声怒道:&ldo;你这逆子!你还知不知道你是我儿子?!我若是真判了案,你以为你能完全置身事外?!&rdo;&ldo;我当然能。&rdo;秦晏遗憾道,&ldo;你真是老了,你现在还没看明白么?为什么皇上愿意重用我?&rdo;秦敛厌恶道:&ldo;你以为是因为什么?不过是因为在黎州时……&rdo;&ldo;当然不是……&rdo;秦晏打断秦敛,冷笑一声道,&ldo;若这样说,皇上更该重用衡棋如啊,他同皇上的情谊比我深厚,但如今也不过居一闲职,不说旧情,当朝比我有学识有脑子的人多了,皇上为什么也不肯重用呢?&rdo;秦晏走近一步轻声道:&ldo;我告诉你吧,一是因为荆谣,二是因为你……&rdo;&ldo;荆谣的事皇上早就知道,所以那么多弹劾我品行有异的折子都留而不发,皇上知道我不会有后,所以敢重用我,知道我揽权再多也不会谋反,所以我跟荆谣的事他不但不阻拦,还要处处为我们遮掩,此其一,其二就是……&rdo;秦晏淡淡一笑,&ldo;因为父亲同我不合满城皆知,皇上知道我不会给自己家人谋私,且我既同你不合,那我的依仗只有皇上了,为了自己和谣儿的身家性命,我绝不会做对不起皇上的事,这个默契,我们都有,这么说……我倒是要谢谢父亲呢。&rdo;秦晏一笑:&ldo;只可惜你没看明白……&rdo;秦敛怔怔的顿了半晌颓然叹了口气,狠声道:&ldo;行了!前事不可追,我也不同你分辨这些,我叫你来就是要问问你,你到底要如何?!&rdo;秦晏笑了:&ldo;怎么人人都来问我?你自己犯了事,自有公判,与我何干?&rdo;秦敛听了这话心中越发没底,再也撑不住了,语气软了下来,低声道:&ldo;再如何……我也是你跟思丫头的父亲,你们没出府时……我没薄待过你们吧?你忘了你幼时的富庶日子是谁给你的了?!&rdo;秦敛不提这个还好,秦晏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褪尽,秦敛心中忐忑,又道:&ldo;这一身骨血又是谁给你的?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当初没出手救羿家,但你要我怎么办?!你外祖家已然倒了!难不成让我将咱们府也赔进去才算是恩义两全吗?!&rdo;&ldo;呵呵……&rdo;秦晏撑不住笑了,上前一步逼近秦敛,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ldo;你敢说你当初没有庆幸过?你敢说我母亲逝世后你没有觉得轻松过?你敢说我同思儿出府后你没觉得畅快过?&rdo;秦晏身上煞气十足,逼的秦敛眼神闪躲,秦晏直起身子冷笑:&ldo;一朝得志,恨不得马上摆脱了&lso;靠岳家得势&rso;这名头,你以为我看不透你吗?当年出事时你大概还觉得这是因祸得福吧?呵呵……秦敛,我活了二十几年,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恶心的人……&rdo;秦晏转身往外走,临出门时偏过头淡淡道:&ldo;你放心,这次的事不会要你的命……&rdo;秦敛蓦然抬头看向秦晏,秦晏眼中尽是厌恶,秦敛的罪还没有受完,秦晏不会让他轻轻松松的上路,且……九泉下他母亲大概也不想见到这人。竹椅上秦敛知道性命无忧后浑身的劲儿都没了,疲软的倚在了椅背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后想起秦晏刚才的神色,浑身忽而又冷了起来……禁室的门重重的关上了,外面的小官连忙迎了上来,秦晏淡淡道:&ldo;无事……我先走了,若是有人问起来,照实说就是。&rdo;那小官连忙答应着,秦晏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出去了……督察院外面秦晏的马车等候已久,小厮放下马凳,秦晏上车掀起车帘,荆谣竟在里面!&ldo;哥哥怎么呆了这么久?&rdo;荆谣往里让了让,见秦晏神色不大好讪讪笑了笑,&ldo;我……在家里也是无聊,就想来看看。&rdo;荆谣小心的看着秦晏的脸色,转身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来,轻声道:&ldo;我从家里沏好了带来的,还热着呢,哥哥尝尝?&rdo;秦晏接过来喝了一口,笑了:&ldo;别这么小心,我就是有火也不会对你发。&rdo;&ldo;哥哥跟我撒气也没事……&rdo;荆谣干笑,&ldo;别憋着就行……&rdo;秦晏心中一疼,往里靠了靠将荆谣搂在怀里,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下叹息道:&ldo;怎么就这么傻呢……&rdo;荆谣就知道秦晏见了秦敛心里肯定不舒服,实在不放心就跟了来,见秦晏好些了安心多了,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道:&ldo;干脆……今天也别去衙门里了,来前让厨子做了醉蟹,咱们回去吃?&rdo;秦晏一笑,点头:&ldo;好。&rdo;当日晁嘉又传召了秦晏一次,两人在御书房中说了半日的话,晁嘉的意思很明显,梅家是必须斩草除根的,但是秦敛犯的事可大可小,且还是先帝时候的事了,时隔多年,想要遮掩一二也是可以,晁嘉让秦晏自己看着来。&ldo;梅文巧身上背的是命案,饶不得他,来年秋后问斩,梅山永知情不报,肆意欺瞒,收受贿赂过万,即日免了他的官,流放西北,大赦不得入京,梅府家产全部查抄充公,秦敛的话……你自己说吧。&rdo;晁嘉一笑:&ldo;你可别多心以为朕是在试你,你我之间绝无此说,朕是真的想让你决断,免得让督察院那些瞎判一顿不合你心思。&rdo;秦晏淡淡一笑:&ldo;臣并不曾多心,之前臣想过了,就……免了他的官,再让他将当年收受的那十万两贿赂交出来就罢了。&rdo;晁嘉有些意外,失笑道:&ldo;你何时也这么宽厚了?罢了,你说的算,先帮朕拟份旨……&rdo;秦晏没接话,心中冷笑,这惩戒只是面上看着轻松,内里如何只有秦家的人知道了。秦府中梅夫人千等万等的终于将府中传话的奴才等来了,不等人磕头请安先急声问道:&ldo;案子可判下来了?督察院的人怎么说的?!&rdo;传话奴才一行哭着说了,末了哭道:&ldo;督察院的官爷们说了,限期五日,五日内若是拿不出这十万两银子,不单老爷放不回来,官家的人马上就来查抄,府中所有都充公,连家里的人也全要卖了……&rdo;梅夫人刚听自己侄儿问了死罪,自己兄弟被流放西北险些就晕过去,一听这话腿更软了,往后一仰栽倒在榻上,婆子们连忙上来扶着,梅夫人缓了两口气大哭起来:&ldo;十万两银子啊!我去哪里寻?咱们库中一万两现银都寻不出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rdo;&ldo;太太先别着急……&rdo;一婆子连声劝道,&ldo;万不可自乱阵脚,如今……先将剩下的东西归置归置,折卖了看看还差多少吧。&rdo;梅夫人强自稳住心神点头道:&ldo;是,让他们……先将库房里剩下的东西列出单子来,再将我屋里的头面衣裳全抬出来……&rdo;,梅夫人一想到自己毕生积蓄就要付诸东流心里刀绞一般,狠声道:&ldo;若再不够我也无法了,索性一头碰死算了!强过以后过那寒酸日子!&rdo;婆子们一面劝慰着一面打发人去收拾东西,正一团乱着外面秦二太太哭着走了进来,大声嚷嚷道:&ldo;大嫂……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是不听,如今怎么样?现在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要折卖库里的东西,可问过我们二房一声没有?&rdo;梅夫人正着急着,一听这话怒道:&ldo;你又要闹什么?&rdo;&ldo;大哥犯了事,也要连累我们二房砸锅卖铁的跟着凑银子吗?当初富贵时我们也没沾上什么光,现在却要将我们的东西全赔进去,这凭什么?&rdo;秦二太太一辈子才攒了点家底,如今比梅夫人更急,&ldo;大嫂子这边的摆设家具随便卖卖就够了,何必勒掯我们那点儿银子钱?就算没有,大嫂不如去梅家先要些,常听大嫂说娘家吃穿用度如何如何,想来是不将这十万两银子放在眼里的!&rdo;梅夫人本就肝火旺,听了这话想起自己娘家判的还重,如今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心中又是怒又是急,脑中一空晕了过去……嘉恩侯府中,秦思低头摆弄着绣活儿慢慢道:&ldo;这是你的,下个是给大哥的,你看看……&rdo;秦思将绣绷拆下把绣好的冬梅图样递给荆谣笑道:&ldo;我这针线可还过得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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