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昏迷不醒的床上之人,雷隆衡皱眉发问。“浅浅,随军医师怎么说?”雷隆浅答道:“救不了,他身中一种极为阴邪的煞力,虽然其自体内也有股正气抗衡,但魔高一丈,煞力正在侵蚀其经脉。咱们家目前没有药物能克制。”
雷隆衡看向萨闲,萨朝皇子两道秀美的眉头紧皱,原本鲜艳的红唇已无血色,良久才有一次微弱呼吸,显是已到生死关口。
医师已为萨闲换了宽松袍子,更显得他身体娇小,秀发散落在枕边,漆黑乌亮,明明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有看到萨闲喉间微凸的喉结,雷隆衡才能将那只在乌云中翻飞的金色燕子与男人联系起来。
萨朝所有王族,雷隆衡皆通过探子有所了解,各种官民传闻所述,这位燕公子之前在他心目中只是纨绔子弟,有着特殊癖好的皇族二世子,可萨闲先是在亲族南撤时坚守王城,现又以一己之力对抗雷击,彻底令雷隆衡改变了看法。
“讨厌。”雷隆衡不想亲手毁掉此人,因为萨闲值得尊重,但他深知时间紧迫,一味怀柔,无法让萼国现有抵抗力量臣服。如果萨闲此刻健康,雷隆衡还能忍心杀掉以立威,但此刻床上之人如此柔弱,雷氏又怎有向病人下手的先例呢?
似乎猜到了雷隆衡的犹豫,雷望合在旁建议:“反正此人昏迷不醒,现在枭首也没有痛苦,总大将,迟则生变。”
“是么。”雷隆衡望向萨闲纤细洁白的脖颈,却迟迟没有下令。用刀斩断,再将首级挂上城门,向萨迎、纳兰静和秦晚宣示自己的决心,是光明正大的用兵之道。为了家族,雷隆衡要作正确决定。
可那个“好”字想说出口,却发现很艰难。他迟疑地说:“刚才叔父见到了,此人在无边狂雷中吸引攻击,已被下方民众所见并视为英雄。斩杀此人,容易激起民变。”
“那更要杀之以除后患。衡儿,你继位是大事,留下此人,等于是给萨家一个复兴的旗帜,防患于未然,咱们也要先行处理。”雷望合毫不退让,没有以总大将相称而是以亲族称呼雷隆衡,是提醒也是警告。
“雷家没有向无抵抗之人下手的先例,杀之有损我家族威名。”雷隆衡心一横,再次拒绝了雷望合的建议。“倒是合叔,这次用雷法屠城的,不知是哪方势力,他们借用我国装束,其心叵测,不可不防。”雷隆衡将自己所见描述了一遍,听完他叙述,雷望合也没有头绪。
“乌云核心有尸气?”
“极强烈尸气,甚至强于结丹境修士灵压。”
“唔,若是与我方为敌,倒是不容小觑。不过对方见我攻来即刻撤退,看起来不像是明面上的敌人。”
“必须加倍提防,把人散出去,两千里范围内建立空哨!”“是!”“对了合叔,那个女子叫什么?”“萨仁美。”“喔......”
雷隆衡一直忙于军事,对于这位政治结姻的对象几乎毫无印象。不过现在他必须抽出点时间处理此事。他想了想问道:“文思圣和宇文宗臣为首的百官还剩下多少?”“入城后逮捕了近两百名。”
“尽快完婚吧,由这两人来主婚,以彰显正统。”“其父母应该被清洗了,女方这边怎么办?”“找有萨家皇族血统的亲王一级便可,合叔,先将那女子带上来吧。”“好”。
面前女子盈盈跪拜而下,雷隆衡没有丝毫客套,很直接地说道:“郡主阁下,我们将于近期完婚,你觉得如何?”
阶前之人身躯微微动了动,并未说话,而是更深地低下了头。她明白,虽然面前男人在征询自己意见,却其实是个不容忤逆的命令。“抬起头来。”萨仁美听话地扬起脖颈,这个即将成为其夫君的男子英俊如画,眼中却不带丝毫感情。
“唯有跟着雷家,咱们家才有出头之日”,送走她时,父亲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可他严重失算。原以为早已昏庸的皇帝,用雷霆手段清除了她家,而这还是萨仁美之后从雷家人口中得知的消息。
萨仁美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身如飘萍。她没有了根,在命运的湍流中漂浮游荡,雷隆衡成了她唯一能够攀住的依靠,即使他的双眼再如何无情,萨仁美也只有依附其唯一一途。
雷隆衡看着这张精致面容,心中有些可怜对方。雷氏一族的霸业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事情要做,这个女子从大婚之日开始,可能面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孤独。他叹了口气道:“你们家若还有支系,我会保证他们安全,大婚之后,只要不作奸犯科,其它什么都由着你。”
这已是他所能给这个政治婚姻牺牲品最大补偿,说完之后雷隆衡挥手让萨仁美退下,没有再看她一眼。
父亲那边应该很快会有消息,最好在云国中部保留一支战力,以实现东西呼应;原萨朝百官,能留用的尽量留用;含璋塞与寒城的防御薄弱,只有镇压了萼国残余才能调兵驻守;南境暂时无法控制,估计萨迎会在当地称帝,这样萼国将两分,两分也好,对方无力北伐,等局势稳定后再作处理。
千头万绪的事,在雷隆衡脑中如明镜般被条分缕析得清清楚楚,该做什么,孰先孰后已经计划妥当,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呈上急报。
“什么!轻雁塞以北出现伪城,阿岛阿岸中计后导致城塞遇袭?”雷隆衡接着阅读下去,据驻守大将判断,纳兰静可能已与秦晚合流,两人在联手攻击轻雁塞后西逃,极可能继续回之前所在大平原藏身。
好消息是由于雷隆岛提前作了准备,轻雁塞的核心物资没有损失,对方似乎没有下杀手,要塞人员伤亡不大,但空哨悉数被击落,要重新安排的话人员比较紧张。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纳兰静和秦晚踪迹出现了,对雷隆衡来说才是最大的喜讯。“阿岛能力出众,有他追踪,敌人必不至于逃远。”雷隆衡现在有些难以取舍。他想出部分人员,由西往东配合雷隆岛进行搜索,但刚刚雷击明光城的神秘修士如果杀个回马枪,这边战力便有不足之虞。
“哥哥,给岛哥发雷隼消息吧,我去和他会合。”雷隆浅此时主动请缨。“不行!”雷隆衡断然拒绝。“哥,我可以的!”雷隆浅坚持,她拉着雷隆衡的袖子撒娇道:“你知道的,我的灵觉足够强,配合岛哥一定把敌人找到,再说了,你现在占领了敌人京城,这边一时间也用不上我。”
“不行,没得商量。”雷隆衡再次拒绝,“即使是你升哥,现在也要负责防备,不能分派他护卫你。”“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和他们会合的。”雷隆浅少有地被胞兄如此坚定拒绝,含着眼泪跑出了宫殿。听到纳兰静已与秦晚合流,她心里有种莫名的焦躁。“如果是我去,抓住他的话,应该不至于会死在战场上。”
这天夜里,一个纤细身影飞出明光城,值守的哨卫看见是雷隆浅并不敢阻拦,就这样,雷隆浅孤身飞向轻雁塞方向,她要找她的岛哥和岸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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