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气蒸腾。
巨大的落地镜镶嵌在两座美人鱼雕塑中,镜中映着半截白皙又俊美的胴体,陈弦雨懒洋洋地靠在浴池壁上,腹部的伤口被热水烫了,正在流血,丝丝鲜红落在水里,但青年完全没有起来包扎的意思。
天知道他有多想泡在水里就这样舒服地烂掉。
如果死后会变成什么愿望具象化,他应该是变成一坨烂泥吧。
想来也是荒唐,陈弦雨闭着眼,发出一声低低的笑,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他昨天中午还在公司赶项目,为了使用环保板材还是甲醛板材和领导吵架,因为客户提出了要最省钱的装修方案,领导就想从板材里省钱,说用贵的环保材料这个预算超出太多,客户不约了单子没了怎么办你赔吗你这点工资赔的起吗?
昨天其实是陈弦雨23岁的生日。
他原来想买个蛋糕回家,请自己吃口好的,和领导这一吵,过生日的心情也没了,他这一生收到过无数赞美,也从来不乏对他美貌的咏叹,但他其实也是个普通人,他会生气,会难过,会发脾气,会有普通人应有的各种情绪。
只是,在那个行尸走肉的世界里,也只有男音见过他的真实一面。
在每一个辗转疼痛的夜里,除了不谙世事的小章鱼,也只有男音陪着他。
只有男音懂他。
如果是平时,陈弦雨会忍不住反思把妈妈放在黑名单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但现在,他叹了口气。
他已经开始怀疑男音的身份了。
方舟断舷那句话,应该是陈弦雨自己说的,他了解自己,他就是讨厌一切留不住的东西。
春夜的小雪,夏午的虹霓,深秋的花火,冬至的星息,他全部讨厌。
因为喜欢,因为留不住,所以讨厌。
他应该是在断舷上,将另一个人推了下去——大概率那个人就是“王”,是活的王,不是教堂里那尊冰冷的雕像。
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讨厌王,一切不得而知。
但他无论如何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幽灵的白月光……一身白衣的故人,说他讨厌他,与断舷这一幕,何其相似。
只剩最后一点不同,让他坚定拒绝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男音说,那个人不是他。
长相完全不同。
那就好,陈弦雨心中几乎逃避似地告诉自己,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故事,一定是巧合。
他泡着热水浴,舒舒服服打了个盹,直到江屑在外面鬼叫,怀疑他淹死了,他才慢吞吞擦干头发,换好绷带,披上浴袍,踩着拖鞋一踏一踏地晃出去了。
大概是失血太多,他有点晕晕的,扶着墙进了主卧室,就直接往被子里一躺。
真好笑,中午还在办公室,晚上就来到了玩家世界,半夜方舟惊魂,经历了他“履历的一生中”最恐怖也最壮阔的画面,见到了无数不再是行尸走肉的人,见到了英
灵,见到了王,见到了自己遗落的某一段岁月,见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人。
说起来,他似乎梦到过他很多次。
只是每一次都无法见到他的脸,就像他讨厌的一切留不住的事物,在每一个梦中,身形酷似“王”的人,也只是留给他一个逐渐消失的背影而已。
无论怎样用力伸手都抓不住。
陈弦雨迷迷糊糊陷入梦乡,泡完澡后全身心的疲惫涌上来,这一觉怎么都能睡个30小时。
……如果还能在梦里再见他一次就好了。
却做了另外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比男音难听得多的机械音,在幽幽捧读着让他越听越离奇的文字——
「这一世,阿弦是个oga执政官,剪裁得当的制服紧紧包裹着他的浑圆,今天其实是他的fq期,但他必须去上班,作为上议院唯一的oga,他淡玫瑰味的信息素一出现,就引起了一群alpha如狼似虎的目光锁定。。」
「不知是同行的嫉妒,还是有心人要把他搞得下不来台,阿弦发现官方发给他的抑制剂失效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难耐地忍受着身体某处传来的丝丝异样,他忍的很辛苦,湿漉漉的香汗带起更浓烈的信息素味道,众多alpha议员的眼中都冒出了肝火。」
「一双酷热的大手从后面扶住了阿弦的腰,隔着薄薄的制服布料,双手正好按在他不堪一握的腰窝上,“要我帮帮你吗?”粗重的声音像是某种野兽,“正好你老公今天出差了,宝贝儿,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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