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炀冷笑道:&ldo;谁看不惯就叫他敲登闻鼓去,我看皇帝有没有那么脸问他的不是。&rdo;姜正清道:&ldo;慎言!纵然心有不满,也不好说出来的,当心锦衣卫‐‐&rdo;姜长炀大笑了起来,指着弟弟:&ldo;这不就是现成的锦衣卫么?怕什么?&rdo;简氏托着儿子的脸拿一方新帕子沾了水小心地清洗伤口:&ldo;就是有锦衣卫又能怎样?皇子做错了事儿,还不能说了?便是圣上,还有大臣们进谏呢,怎么一个贵妃的儿子,就比皇帝还金贵了?&rdo;自己不过说了一句话,招了老婆儿子一大堆,姜正清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听由老婆指派儿子明天去接了准儿媳妇过来。准儿媳妇是个靠谱的孩子,应该能够劝得动他们消停的……吧?简氏给儿子擦完了脸,元和帝自内廷发的赏赐也来了。御医带着伤药,内官携着财帛。简氏口上硬气,也不好对内官发火,还得好生供着御医,让他给儿子看了脸、敷了药,还要给内官红封儿。内官见她客气中带一丝疏离,也陪着笑,代为解释。才说一句:&ldo;皇子也不是故意的。&rdo;简氏就翻脸了:&ldo;合着我儿子是故意拿脸往上撞的是吧?还皇子呢,敢不敢有点担当啊?&rdo;内官傻了。姜长炀十分称意,提着内官将他&ldo;送&rdo;了出来:&ldo;家母爱子心切,想来贵妃也是会海涵的对吧?理解一位母亲,这样的肚量,总是有的,对吧?&rdo;内官:……灰溜溜地从镇国将军府里回到宫中去了。受害者则一路奔在接媳妇儿的大道上。‐‐‐‐‐‐‐‐‐‐‐‐‐‐‐‐‐‐‐‐‐‐‐‐‐‐‐‐‐‐‐‐贺家人起得都挺早,姜长焕到得也早,要往后院接媳妇儿,必要过前面岳父、大舅子这一关。贺成章也是好容易摊上个假日,很明白他想见媳妇儿的心情,打个哈欠,嘲笑两句:&ldo;小东西,这就急了?&rdo;被容七娘嗔一句:&ldo;他心里有妹妹,难道不好么?&rdo;小夫妻两个又腻歪在了一起。贺敬文好容易得了个假日,是极想多睡一会儿的,为了给儿女做榜样,也是为了将来训诫的时候有底气,强撑着爬了起来,浑身都被起床气给笼罩着。听说女婿大清早来拍门,没好气地道:&ldo;他这是要做什么?&rdo;韩燕娘道:&ldo;是二娘先与他母亲约好了的,要亲自送桂花酿去。这不就打发他来接了么?&rdo;闺女做得也对,亲家母也重视,贺敬文更憋屈了。他一不开心,也要让姜长焕不开心一点。先不放女儿走,对韩燕娘道:&ldo;这才多会儿,叫二娘吃了早饭再走。我去看看那小子,他这么早过来做什么。&rdo;端着一张黑脸,贺敬文命人将姜长焕叫到书房,预备长篇大论。在姜长焕踏进门槛那一瞬间,黑脸变得错愕:&ldo;你脸上怎么了?难道有人抗命?&rdo;姜长焕近来总是在抓人,贺敬文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一条了。姜长焕决定在岳父面前做个好孩子,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委屈地道:&ldo;也没想到,小小孩子这么大的脾气。&rdo;贺敬文跳了起来:&ldo;性情如此暴戾,也没人管么?听说他的母亲就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宫人但有宠者,无不遭其毒手,这样的人,圣上居然会被他们蒙蔽了!&rdo;姜长焕急忙劝道:&ldo;还小呢,这么大的年纪,说出去了,人也会说,年幼的不懂事儿,我年长的与他计较,也是不懂事儿。只好吃这个闷亏了。&rdo;贺敬文的注意力又被转移到了立储的事情上,对女婿说:&ldo;往后少与他们交往!&rdo;姜长焕从善如流:&ldo;哪里还有以后?&rdo;贺敬文满意了:&ldo;这才对么。&rdo;很多时候,岳父大人还是很好应付的,姜长焕在被留下来陪着吃了一餐颇具南方特色的早点之后,顺利接到了媳妇儿。贺家门前,姜长焕装得很正经。出了月光胡同,他就凑近了马车,清了清嗓子,问道:&ldo;你近来可好?&rdo;瑶芳已经知道他伤了脸,将车帘打开一角,往他脸上一看,皱眉道:&ldo;你的脸怎么了?这脱身的代价也忒大了。&rdo;姜长焕脸上一红:&ldo;不疼,伤得也不深,我故意的。已经上了药,过不两天就好。宫里比我还怕留疤呢。&rdo;瑶芳哭笑不得:&ldo;你可小心着些,往后别往他们那里凑,那里没好人。&rdo;&ldo;哎哎。&rdo;&ldo;虽说是求仁得仁,风险也太大了,宫里就没个说法么?&rdo;姜长焕道:&ldo;派了御医来,圣上又给了好些物件儿来安抚我。&rdo;&ldo;吴妃呢?她没说什么?&rdo;姜长焕道:&ldo;那倒没有。&rdo;瑶芳道:&ldo;她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rdo;&ldo;随便她,还怕了她不成?&rdo;姜长焕快活地笑着,&ldo;不说这些闹心的事儿了,我娘念叨好几天桂花酿了呢。&rdo;瑶芳微一笑:&ldo;她怕是闲不住的,你可小心着,万一她老羞成怒给你小鞋穿,也是麻烦。&rdo;被媳妇儿关心了,姜长焕心里挺美,忙说:&ldo;我又不怕她!&rdo;说完又解释道,&ldo;那个,我们宗室里头,与文官勋贵等,是不大一样的。都是高祖的子孙,谁……&rdo;怕谁啊?后半句被他硬咽了下去,一副噎着了的表情,把瑶芳给逗乐了。&ldo;不理她是最好了,你在宫里好几年,蒙娘娘关照,近来与圣上亲密了。唉,圣上又将吴妃捧在手心里,又是为了立储的事儿,别伤了娘娘的心。&rdo;姜长焕道:&ldo;我理会得,已经跟娘娘解释过了。近来年纪渐长,总往后宫里走也不大方便,那个,我娘也会求见娘娘的。往后,你……呃,跟我娘一块儿见见娘娘呗,帮我解释解释。&rdo;他这点小心思瞒不住瑶芳,况且能见娘娘,瑶芳也是很开心的。口上却说:&ldo;呸,娘娘是我想见就能见的了?&rdo;姜长焕被嫌弃了,也不恼,听话音就知道瑶芳明白他的暗示了,依旧笑道:&ldo;想见,总是能见的。&rdo;瑶芳顺着这话头儿便引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ldo;跟你说正经的呢,谁说玩笑啦,你还真得尽快见娘娘一面。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大对,娘娘或许有危险了。&rdo;姜长焕关切地问:&ldo;怎么?现在太后与贵妃闹不合,国公才立大功归来,正是娘娘坐山观虎斗的时候,娘娘怎么会有危险?要我说,王才人的好日子才是要到头了呢。哪怕她儿子得立,她也活不长了‐‐总要给圣上出口气,她就是现成的出气筒。&rdo;瑶芳招招手,姜长焕浑身都发起烧来,更凑近了马车,听瑶芳说:&ldo;贵妃生的次子,是不好入主东宫的,可要是中宫生的儿子,不管兄弟里行几,都是板上钉钉的太子。&rdo;&ldo;那是,要是娘娘生了太子,吴贵妃的脸色一定很好看……&rdo;姜长焕说到一面,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迟疑地问瑶芳,&ldo;你是说?&rdo;瑶芳道:&ldo;废后不容易,可也不太难,巫蛊是极好的借口。沾上这个,几乎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除非能自辩。娘娘自然不会去做这等事,可万一有人构陷,也是个麻烦。&rdo;姜长焕用力点头:&ldo;这倒真是一个办法,却不像是吴贵妃能想出来的。至于圣上,我看他没想叫吴妃正位。还是跟娘娘说一声吧,小心总没有坏处的。&rdo;两人结束谈话,也到了姜长焕的家里。瑶芳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没来由一阵紧张尴尬‐‐这还没成婚呢,就往这里来了。姜长焕摸摸鼻子,心里得意得紧,挺起了还有点单薄的胸膛:&ldo;娘在里面等你呢。&rdo;‐‐‐‐‐‐‐‐‐‐‐‐‐‐‐‐‐‐‐‐‐‐‐‐‐‐‐‐‐‐‐‐因是休沐日,不特简氏在家等着,姜正清、姜长炀也都在。瑶芳奉了两坛桂花酿,简氏见了十分开心:&ldo;正好,我已预备下了极肥的螃蟹,咱们就着吃螃蟹。我已经预备了两篓子新鲜的,回头你捎回家去,请亲家也尝尝。&rdo;瑶芳笑道:&ldo;好啊。呃,他脸上有伤……&rdo;姜长炀截口道:&ldo;那点子伤,吃不坏他。&rdo;说完就被简氏拍了一巴掌在腰上。瑶芳掩口而笑。简氏道:&ldo;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哪怕有一个是贴心的闺女,我也不会老得这般快。&rdo;姜长焕嘴甜:&ldo;您老什么呀?这话可甭叫太后听着了,她老人家高寿,都不喜欢听人说老的,您这才到哪儿呢?&rdo;简氏扬起手来要拧他的嘴,他凑了脸上去,后背又被瑶芳拧了一下‐‐&ldo;脸上伤着了,还往前凑,不是要人心疼的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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