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崖动作迅捷,一把抓住他,“眼镜儿。”林言谨身体快扭成一股橡皮糖,含着泪的眼睛瞪着他,拼命挣扎,“你放开我!”林媚从房间追出来,顿了一下,到他俩跟前蹲下,“……先放开他吧。”陆青崖松了手。林言谨退后一步,胸膛起伏,被激怒的小老虎似的,瞪着他俩。“我要回家。”林媚:“……好。你去收拾箱子。”似乎没想到林媚会答应得这样干脆,林言谨反倒是愣了一下,“……能现在就回吗?”“能。”小小的身影没有一丝犹豫地往卧室去了。林媚蹲在地上抹眼睛,陆青崖靠近一步,伸手把她捞进怀里。“别哭,没事。”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虽然最坏的情况发生时,他发现再多的准备没用。心往下沉,很快泛起前所未有的痛苦。没多久,林言谨收拾好了行李,不光他自己的,还有林媚的,一大一小两个箱子,他推得吃力,深一脚浅一脚的,“好了。”林媚站起身,去收拾自己的提包。很多东西,零零散散的落在茶几上。充电宝,镜子,口红……她一样一样地往里塞。骤然停了下来,掩面抽泣。林言谨愣了一下,松了拉杆,缓缓走到林媚跟前,手足无措的,“……妈。”林媚背过脸,使劲地抽了一下鼻子,哑声说:“没事……帮我把这些东西收一下好不好,我去洗把脸。”林言谨鼓着脸,把充电器从插板上拔下来,放进包里。陆青崖就在不远处站着。他微微抬起目光,看他落在地板上的长长的影子,“……你真的是我爸?”陆青崖没吭声。“我不认。”林言谨抬头,眼睛里憋着泪水。“……你可以不要我,可是你为什么不要我妈?”夜色小城(09)所谓童言无忌,大抵在于其不加掩饰,是以字字诛心。陆青崖许久未动,像是中了枪也必须站立死去的士兵一样,身影格外的萧索。他哑声问:“眼镜儿,你想听我跟你解释吗?”“我不听!”在孩子的心里,划定了界限,就是敌人,对敌人不能有丝毫的通融。于是继续鼓着脸憋着泪,把林媚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收起来,连一包纸巾都不给陆青崖留下。林媚洗完脸出来,林言谨也收拾好了。陆青崖过去提行李,林言谨一声断喝:“不要你送!”陆青崖手僵在半空。片刻,收回口袋去摸手机,帮他们叫了一辆往机场去的出租车。他叫车的时候,林媚就在买机票。而林言谨站在两人中间,护着两个行李箱,像一个尽忠职守的边防哨兵,不允许国境线两端的人有任何接触。几分钟过去。陆青崖:“车到楼下了。”林媚:“嗯。”“路上注意安全。”林媚提上行李,和陆青崖对视,直到衣袖被林言谨扯了一把。两人什么都没再说,林媚拿上行李出门,正要转身的时候,门被林言谨哐当一下给关上了。他们前脚进了电梯,陆青崖后脚就跟着出了门。拿出平常在队里训练的速度,沿着楼梯飞快往下奔。到门口时,林媚和林言谨恰好上了车。车正要开,陆青崖绕去林媚坐的那一侧,敲了敲车窗。窗户打开,他搂着林媚的脑袋,在她发上亲了一下,听见她短促地抽了声鼻子,便把她手抓过来,用力一握,“……没事。”又低声地问:“我开车去机场送你们……”言谨耳朵尖,红着眼瞪他:“不要你送——你放开我妈!”陆青崖松了手,退后半步。车缓缓启动,林媚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垂下了头。她感觉到林言谨侧过身来抱住了她肩膀,轻声地说:“眼镜儿,好好坐着吧,我没事……”车后尾灯闪了几下,夜色里渐行渐远,很快消失。陆青崖摸了支烟点上。道旁樟树的阴影里,一点火星忽明忽灭。几分钟后,陆青崖撅断了烟,迈开步子,往营房的方向跑去。过去五公里多。闷头跑,十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心里烦闷没有半点消解,他到了营房,往操场。继续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口袋里手机响了。陆青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掏出手机。是林媚打来的,“……我们已经到机场了。”“眼镜儿还生气吗?”“好些了……”“你顺着他。”“对不……”“别道歉,”陆青崖截住她的话,“这是我的错,你别道歉。”他笑了声,“乐观点想,好歹眼镜儿人还小,直接动手没什么优势。等到了父母那关,可就不好说了……”林媚也跟着笑了,“……这关都不一定过得了呢。”“全世界可不是那么好争取的。”林媚轻轻地“嗯”了一声。有几句话在嘴边滚了滚,到底还是没说出口,陆青崖低声嘱咐:“落地了给我打个电话,别想那么多,先顺着眼镜儿,我们时间还长。”“好。”挂了电话,陆青崖直接往跑道上一躺。经过白天的暴晒,上面现在还是热烘烘的,蒸得人汗出如浆。陆青崖抬头看着天上。有一年他们做极限特训,负重越野,跋山涉水,到目的地时累到虚脱,大家也是这样躺在地上。一种同样累痛交加的感受。有句话,他最后还是没对林媚问出口:如果言谨还有父母始终不松口,你会放弃吗?也很深了,陆青崖从地上爬起来,回干部宿舍。路上碰见虞川他们几个,打了声招呼,没多谈,直接上楼了。宿舍没人,沈锐打了报告,晚上回了父母家里。陆青崖蹬了鞋袜,赤脚踩在地板上,也没开灯。黑暗里点支烟慢慢地抽,室内凉快,汗开始蒸发,半边身体都开始发凉。·林媚和林言谨抵达江浦市,已是凌晨两点多。屋内漆黑,林媚刚开了灯,卧室门打开,卢巧春皱着脸从里面出来,“……几点了?”“两点半。吵醒您了……““怎么这个时间回来?”“眼镜儿想家了……”“哎呦,”卢巧春笑了,朝林言谨伸出手,“过来,外婆抱抱。”林言谨在飞机上睡过,洗过澡以后更加没有睡意。林媚进他房间的时候,他正蹲坐在床上摆弄拼图。林媚在床沿上坐下,伸手去摸他脑袋,被他一偏头躲开了。早料到了,倒也没觉得尴尬。收回手,低头看着他,“还生气吗?”言谨不应,捏着拼图碎片去对缺口。“我不是想故意瞒着你……”林媚很少对林言谨自称“妈妈”,因为总觉得用这个人称代词,有道德绑架的嫌疑。“我怀你的时候,陆队长才十九岁……知道十九岁是什么概念吗?刚刚高中毕业……很少有人能在这个年纪就能承担得起当父亲的责任……”林言谨虽然拼拼图的动作没停,但一直在听。“有句话说,人是不可以拿年轻当借口,但我觉得不对,因为这句话是站在成年人的立场上去审视,天然就有一种傲慢……人都会犯错,有些成年人犯的错误更加不堪……”而她不觉得在沙漠里的那一个晚上是错误,错误的是后来他们两人的应对方式。林媚伸手,按住言谨的头顶,这回他没有拒绝。“言谨,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原谅他吗?”言谨捏着拼图,半晌没动。“因为这件事,把你带到了我身边。”言谨终于肯开口说话,声音微微颤抖:“……如果我不认他,你会跟他分开吗?”“不会。你如果不喜欢他,我不会强迫你跟他见面;同样,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跟他见面……这么说你理解吗?我们每个人都只有权利决定自己做什么,因为我是自由的,你也是自由的。”言谨抱紧了膝盖,眼眶红了一圈。林媚轻拍他脑袋,柔声说:“早点休息吧……你如果不喜欢,睡一觉醒来,你会发现你的生活还跟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的变化。”言谨瓮声瓮气,“已经不一样了……以前我没爸。”“这种关系这是血缘上的,你如果不想承认,他就不是……”林媚站起身,“拼图收起来,早点休息好不好?”片刻,言谨点了一下头。林媚脑袋里跳疼,好像有一根神经在使劲拉扯。躺在床上,睡不着,摸出手机来,给陆青崖去了条消息。没想到他也没睡,很快拨了电话过来。窗帘没留一丝缝隙,整个房间里暗得辨不清楚轮廓。陆青崖:“还不睡?”“睡不着,要不你给我唱首歌?”陆青崖笑了一声,“想听什么?”“都行。”他就哼起来,是那天她唱过的《breathe》,词记不住,唱两句哼两句。让她想到以前,坐在陆青崖摩托车后座,他也常常这样,东一句西一句,记不住的就单纯哼着旋律,或者吹成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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