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于天河显然并不这么想,将行李箱往台阶上一放,便对宗铭道:“雇个清洁工,再雇个园丁,你看你这花园都成什么了?厨子免了,你做的比他们好吃……你的直升机是不是要雇个驾驶员?家里除了你谁还有直升机执照?”宗铭白他一眼,嘲道:“就你会花钱!雇人不要发工资啊?”于天河道:“谁钱多谁发。”宗铭道:“我现在要结婚了,婚后资产和伴侣分享,直接砍一半,所以还是你钱多。”“我刚离婚,还要给前夫付赡养费,我没钱。”“你连数都数不清,知道自己有钱没钱?”宗铭直接回头问于果:“你爸离婚的时候个人资产折合现金有多少?”于果特别耿直地伸出双手,曲起一根手指。宗铭秒懂:“你们两个人,我们也是两个人,一人一半,公平公正。”李维斯见过斗富的,还没见过这么斗富的,果然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穷人了……看看宗铭,又看看于天河:“那到底雇不雇?”“雇吧。”宗铭说,“家里人多了,还有个孩子要照顾,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你去同城招聘发个广告,雇个清洁工、园丁、厨子,饭我们可以换着做,但得有人采购和善后……唔,暂时就这么多吧。”“你钱多烧的啊?”于天河冷冷道,“我养不起三个人。”对李维斯说:“你直接就说招个管家,按市面一倍半薪资,要求会打扫卫生、修剪花木、洗衣做饭。”宗铭嘲道:“把开直升机也算上吧,保不齐真有人全会。”李维斯望天,索性真这么写了,发了出去。于天河摸摸自己儿子的小脑袋,这才腾出工夫和李维斯认识:“你好revees,他们俩应该已经向你提过我了吧?有于果这臭小子,估计你连我的社保号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于果就是个八卦机,待在石湖农场一周,已经把自己家大大小小所有的事都给李维斯讲了一遍,李维斯现在连他爹地右脚长过灰指甲都知道了!“您好于先生。”李维斯感觉他身上有一种高知人士特有的强大气场,和宗铭这种虎踞龙盘的感觉不太一样,但也挺压人的,不知不觉使用了敬语。“叫我于哥,或者于博士,于医生,都行。”于天河说,“我比宗铭大一岁,你就算是我弟妹了。”李维斯汗流浃背:“您叫我李维斯或者小李就行。”宗铭帮于天河把行李放到收拾好的房间,让李维斯把他的车开进来。于天河一看就不是个低调的人,车子是阿斯顿马丁顶级轿跑,最新版,上市不到三个月,估计是回中国新买的。看着自己的小熊猫夹在奔驰和阿斯顿马丁中间,李维斯有点淡淡的忧桑……中午给于天河接风洗尘,宗铭亲自上阵,包了芦笋虾仁和香菇青菜两种馅儿的饺子,李维斯炒了两个热菜,拌了两个凉菜,弄了一大桌子好吃的。餐厅的餐桌终于派上用场了,四人围坐,大快朵颐。于果不会用筷子,拿着叉子捣水饺,看得宗铭直吸气:“早知道你这么吃,我何苦费劲巴拉把馅儿包进皮儿里呢?直接给你煮一锅肉菜一锅面皮汤不就行了?”于天河看着儿子叹气:“动手能力太差,怎么也学不会用筷子,等管家来了给教一下吧,我是没辙了。”于是管家现在还得有育儿功能了……李维斯掏出手机看了看,可惜并没有人来应聘。“你工作敲定了吗?以后就留在西堰市了?”吃得差不多了,宗铭问于天河。“没有。”于天河说,“先在这边一家医院待两个月,当顾问吧,习惯一下国内的工作方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有没有兴趣研究超级脑?”宗铭问,“刑事侦查局正在牵头搞这方面的课题,你去挺合适的。”于天河冷笑道:“拐了我儿子还不够么,还想把我也拉进来?算了吧,你们那种课题我不感兴趣,我的理想是造福大众,不是研究什么诡谲的刑事案件。”正说着,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听了半分钟,说:“我这就赶过去。”“什么事啊,要出去吗?”宗铭问。于天河道:“是医院,一个病人忽然死了。”“有什么异常吗?为什么要你过去?”于天河皱眉道:“五年前他们收治了一名很罕见的神经元胶质瘤患者,当时手术很成功,现在术后存活时间马上五年了,即将刷新世界纪录,昨晚人忽然死了。”顿了一下,道:“是被谋杀的。”宗铭“哦”了一声,笑道:“看来你也得研究诡谲的刑事案件了啊?”于天河被打脸,嘴角一抽,站起身来:“我去现场看看,他们说病人先要送去法医那边做解剖,医院这边的病理解剖最好一起做了,双方要联动一下……这叫个什么事儿啊,那么罕见的脑瘤活了快五年,昨晚居然被人勒死了。”“现场在哪儿?”宗铭问,“要不要我送你过去,这边路你不熟。”“不用,我看导航吧。”于天河说,“就在邻市,开车两个小时就到。”一听“邻市”二字,李维斯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下意识问:“死者叫什么名字?”“孙萌。”于天河说,“二十五岁一个女孩儿,还很年轻呢。”李维斯震惊万分,昨天晚上八点多孙萌还更新了新章节,怎么可能被勒死,抱着一线希望问:“现场在哪儿?”“东丰仪表厂福利区……”“37栋四单元201?”李维斯难以置信地接道。于天河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她。”这种时候李维斯也顾不得掉马甲了,对宗铭说,“她是我一个网站的作者,我一周前才见过她!”两个小时后,李维斯跟宗铭、于天河到达孙萌的出租屋。八天前还整洁温馨的小屋现在十分凌乱,茶几上是干涸的茶渍,盛冬枣的盘子似乎被打翻过,地上滚落着一些大枣。孙萌死在厨房里,俯趴在地上,身下压着一根数据线。她就是被这根数据线勒死的。“宗处,您怎么来了?”负责凶案的刑警竟然是个熟人,原先石湖镇派出所的白小雷。宗铭和他握了握手:“送于医生过来的……你怎么在这儿?”“调职,这个月才刚调过来。”白小雷解释道。“高升了啊。”宗铭拍拍他肩膀,又问,“这案子什么情况啊?”白小雷道:“谋杀,死者叫孙萌,单身女孩儿,昨天晚上被人潜入屋子勒死了。”“谁报的警?”“匿名网络电话。”白小雷说,“我们的人正在查。”宗铭环顾四周,皱眉道:“确定这里是不久就遇害了。杀她的会是谁呢?李维斯第一个想到的是她那个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前男友。果不其然,当白小雷敲开对面邻居房门的时候,老太太说:“昨晚是有个年轻人来找过她,八点多快九点的时候吧,小孙不给他开门,他就一直敲,还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声了,我还以为他走了。”白小雷从证物箱里拿了孙萌的手机,打开相册翻给老太太看,翻到前男友的时候老太太认出来了:“就是他,我从猫眼里看见的。”白小雷打开孙萌的通讯记录,连着回拨了两个都是快递,想了想,打开黑名单,里面存着一个叫“常晓东”的人的电话。白小雷用自己的手机拨了常晓东的电话,那头响了一会儿,挂断了,再打便是关机。“这人有问题。”白小雷立刻叫人去查这个常晓东,拿他的身份证照片和孙萌相机里的照片一对,确定他就是孙萌的前男友。几个刑警出发去找常晓东了,白小雷带人去走访其他邻居,询问小区保安。李维斯告诉他自己和死者认识,于是跟着他一起去了。这种破旧的老福利区,平时连小偷都很少光顾,物业公司图便宜请了六个退休老头当保安,加起来都有四百岁了,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就是那麦田里的稻草人,摆在那儿吓人的。”老保安们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反正人老了也没什么瞌睡,就过来值班赚点钱呗,论耐性我们比年轻人还强些,一坐就是一天,小毛贼看见我们在都不敢进来。”小区倒是也按要求装了监控,然而早在几个月前就坏了,也没人报修,于是根本找不到昨晚进来小区的陌生人。一圈转下来,基本没什么收获。李维斯跟白小雷回到现场,孙萌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现场勘验完毕,鉴证人员正在收拾工具准备离开。宗铭沉默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右手在空气中缓慢地抬起又放下,仿佛在模拟与人互动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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