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离开县城时被好一番折腾,赵以澜亲眼见管事给守门的塞了银子,可依然逃不过搜查,每一辆马车上的人都被士兵们一一查验过去,赵以澜这个符合美人人设,但岁数太小的也没逃过跟画像比对的命运。赵以澜倒不怕自己被逮住,就是被查得心累。商队终于被检查完毕,缓缓离开了青沧县这是非之地,而赵以澜坐着的马车内,几人也在小声谈论着赵一白的死,不过也只是稍稍说了两句,并未深入。她闭着双眼假装对他们的对话并不在意,实则憋得有点辛苦,这种明知真相却只能任由别人乱猜而无法说出来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第一日上午风平浪静,午间商队停下休息,赵以澜也下了马车,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商队就地取材烧火做饭,赵以澜也想吃点热的,便搭了点银子进去获得一份肉末汤加俩包子。等吃完了午饭,她又四处走动消食,懒洋洋地犯着困,心想着下午正好睡一觉。从营地外游荡回去的路上,前方一人身着白色长衫,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派头,跟她相对走来,她眼睛一扫,神态自然地收回视线,捂嘴打了个呵欠——很好,没想到车队里竟然会有个何枫晚。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后,赵以澜又偷偷掀开车帘往外看,直到看到何枫晚坐上一辆一看就比她这辆马车要豪华舒适的马车她才放下帘子。何枫晚果然如同她先前猜测的那样,换回了男装。她不得不承认,何枫晚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扮演女人的时候,柔弱多娇,那惑人的媚态是深入骨子里去的,而当他换回男装,又变成了个光风霁月的美男子,令人神魂颠倒,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那个诱惑了诸多青年才俊的美人。对于跟何枫晚同在一个车队的事,赵以澜倒没有多大抵触。反正他也认不出她来,她怕什么?神态自然一点,何枫晚什么都发现不了。这一日下午亦是风平浪静,赵以澜断断续续地睡着,直到晚间车队停下安营扎寨,她才打着呵欠下车。一群女人避开男人,结伴去林间解决生理需求,赵以澜自然也跟着去了,解决完后没有立刻回营地去,而是独自在营地附近逛了逛,伸展四肢。这一逛,便跟同样在营地周围走动的何枫晚来了个狭路相逢。赵以澜目不斜视从对方身边走过,谁知何枫晚却忽然出声道:“这位姑娘,我们是否在哪儿见过?”赵以澜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何枫晚,眼神似有些惊异,半晌掩嘴轻笑:“我好久没遇到如此拙劣的搭讪手法了,这位公子,人家今年才十三岁,对男人没有兴趣。”何枫晚有些惊讶于眼前这小姑娘的回话,下一秒又释然,独自一人在外走动的小丫头,总归不会是那种娇羞的闺阁女子,说的话惊世骇俗了些也不难理解。何枫晚道:“这位姑娘误会了,我是真觉得我们曾经见过……姑娘是否在青沧县停留过?”赵以澜歪着头道:“这商队便是从青沧县离开的,你问这个,不是废话么?这位公子,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你自便吧。”她对何枫晚摆摆手,绕过他走回自己的马车。何枫晚应当是记起了那时去酒楼观察他的她,不过那也无所谓,一两个巧合并不用多想,只要她够坦然,他绝不可能想到她就是王小草。何枫晚在原地站了会儿,他想起那个小姑娘是他在酒楼等待小草时有过一面之缘。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觉得气闷。小草说是去送祝晓曼,却迟迟不归,他等不及便去寻找,可小草却像是清晨下的露水般消失无踪。当时赵一白的事还未暴露,他也问过,证实祝晓曼是独自跟商队走的,另一个小姑娘并未一道跟去,她应当还在青沧县中。然而,他沿着小草本该走的那条归路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人。那时候,赵一白的事暴露,他无奈,只得换了男装,继续找小草。在他四处询问之下,他终于编织出了小草的行走路线,最后她消失的地方是一条小巷子,他去查探过,那是一条死巷。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凭空消失呢?小草是自己消失的,还是被人带走的?他不得而知,回想起遇到小草以来的种种,他倾向于前者。若小草果真是个流落到此的孤女,有谁会费那么大劲偷偷带走她呢?然而,她若是自己走的,只怕他过去是看走眼了。如今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小草这一离开,他是再也别想见到她了。想到自己在这个姑娘身上花的心思,再一想他很可能从头到尾都被她给耍骗了,何枫晚心里便憋着股气,恨不得将她抓出来仔细拷问一番。如今是鞭长莫及,最终何枫晚选择了尽快离开青沧县,继续北上。想来,自从遇到赵昊之后,他就没有遇到过一件好事,那个赵昊还真是个灾星,他已决定将赵昊设为仇人榜上第一。至于这个跟他待了同一个车队的小姑娘,如今交流过后,他认为这应当只是个巧合而已。赵以澜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这一夜睡得还挺安稳。第二日行程继续,中午休息时赵以澜也并没有特意避开何枫晚,他不知是刻意还是不经意跟她相遇时,她也只是懒洋洋地打个招呼,没有攀谈的意图,更没有躲避的意思。而何枫晚似乎也是如此。晚上,商队又一次停在荒郊野外,赵以澜坐了一天憋得难受,便绕着营地四下闲逛。这段时日因在何枫晚眼皮底下,没有个合适的环境,她这练功一事便耽搁了。身体内依然只是那么点几乎感觉不到的内力,再加上没有外家功夫,她如今还是那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滓。她握拳下定决心,等她回到许都,一定要抓紧时间练功。正要打道回府时,赵以澜忽见前方有一道火光,她忙停下脚步,慢慢向那边走去。她没敢走太近,在能看清楚对方之后又缓缓退离。等离得有点远了,她忙拔腿就跑。十来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黑衣人围坐在篝火边,安静得就像是坟墓一样,根本就没人说话,若非赵以澜是个无神论者,早就被吓破胆了。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围坐在篝火边做什么?难道说是什么邪教仪式?还是说,他们的目的,是等商队的人都入睡之后……杀人越货?赵以澜脚下步子更快了,她得赶紧通知商队管事,做好迎敌准备!不远处,一个面上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从树上跃下,面具后,他的目光遥遥落在那远去的小小身影上,那略有些熟悉的感觉令他眉目一动。他踱步回到营地,对一人道:“陈护法,刚才有人来过?”身形特别纤细的一人忙起身恭敬道:“回主上,并没有。不过,五十丈外有个商队在驻扎。”面具男目光一凝,脑中是方才夜色下那不甚清晰的背影。怎么会是她呢?她早已丧生在地宫底,连尸身都找不到了。他沉默地站了会儿,忽然向那人离去的方向大步走去。陈护法见状,连忙跟上,其余人也纷纷起身,紧随其后。赵以澜冲回商队后,立刻便找到了商队管事,气喘吁吁地说:“那边、那边有好多穿黑衣蒙面的坏人,很可能是打算对我们不利的,快、快提防起来!”管事眉头一皱:“你看清楚了?有多少人?”赵以澜道:“至少有十人!我一看到就赶紧回来报信了,也没来得及数……”她话音未落,只见管事登时变了脸色,目光惊惧地落在赵以澜身后。赵以澜慌忙回头,只见一群男人将商队包围,手拿大刀、斧头和棍子,各个面上带着邪恶的笑意。领头的是个面上有着一道很长刀疤的壮汉,他大声道:“赶紧把值钱的都交出来,若你们好好配合的话,老子饶你们不死!”众人恐惧的惊呼声不断,纷纷朝中间聚拢,商队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赵以澜看着这些包围了商队的土匪,心脏狂跳之余,又忍不住有些困惑。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她看到的那些黑衣人。那些黑衣人衣着统一,而这些人,身上穿着粗布衣裳,还没有蒙面。难道说,准备打劫商队的,竟然有两方人马?就在赵以澜惊疑不定之时,管事正跟土匪们交涉。“大爷们,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里有一些银子,请大爷们笑纳,莫要伤了我等性命!”管事面上虽冒着冷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给刀疤男笑脸。刀疤男看了管事递过来的银子,面上一阵恼怒,一脚把管事踹倒:“你他妈的当打发叫花子呢?老子今日心情好打算积点德不杀生,你们最好给老子识相点,不肯交钱的话,老子把你们都杀了再把你们身上的东西一样不留都扒下来!”刀疤男那恶狠狠的威胁着实令一些人吓破了胆,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得开始从身上往外掏银子。管事手脚并用爬回自己人这边,看看自己这边不过五六个护卫,而对方人又多,咬咬牙只能弃卒保帅。赵以澜此刻已经点开系统面板,准备兑换内功丸。这些人不杀生只求财,她若是身上没什么银子,倒也无所谓,可她身上有通泰玉佩和两千两银票,她一点都不想便宜了他们啊!事到如今,她只好再冒充一回武林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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