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虎自知失言,声音一顿。&ldo;……凉州军备需人填位,这是个肥缺。&rdo;宇文虎咳了一声,说:&ldo;皇后在大内经营得铁桶般扎实,但满朝文武多心向太子,两方僵持已成白热化之势。更兼苏老将军生前把凉州整理得兵强马壮,吐蕃两三年内又未必会大举入侵,等于是白捡的军功……&rdo;&ldo;你想去?&rdo;谢云问。&ldo;皇后没有军中支持,与其让给东宫,不如推举与她无碍的人。&rdo;宇文虎迎着谢云略带讥诮的目光,诚恳道:&ldo;你已经离朝整整一个冬天了,恐怕不知道东宫太子继社首山随圣上登坛之后,朝野之间声势大涨,已隐隐有了监国的呼声‐‐物是人非、人走茶凉,谢云,从低谷回到巅峰没那么容易,你也会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援,在军中互为犄角。&rdo;谢云沉吟片刻,没有作声。&ldo;圣上原本没有立刻召你回京的意思,皇后提起数次,都被顾左右而言他地岔过去了。半月之前太子检校戴至德被圣上提拔为同东西台三品,实权视同宰相,皇后反对无效……&rdo;&ldo;戴至德有仇报仇,立刻举荐数名世家弟子充入北衙,希望在你离京期间,拿下禁军副统领职位。&rdo;宇文虎淡淡道:&ldo;原本圣上是要应允的,但下旨前忽然犹豫,问左右:&lso;禁军副统领不是许给单超了吗?才在武林大会上露了脸,还救了朕的驾呢?&rso;,因此没有立刻答应。&rdo;谢云眉梢轻轻一跳。&ldo;当时皇后不在,而我候在御书房外间,闻言当着戴至德的面上前回禀:&lso;单禁卫在奉高行宫侍疾,而谢统领伤势已愈,可以召回京了。&rso;‐‐圣上听罢说:&lso;那便召谢云回来吧。&rso;&rdo;车厢再次陷入了沉默,宇文虎身体前倾,靠在桌案边缘,直视着谢云微微眯起的眼睛。&ldo;所以才有了我奉旨前来接你回京的事。&rdo;他说:&ldo;你可以回京后向人求证,凉州军备空缺的事也可以再考虑几天,但我的诚意,你已经看到了。&rdo;宇文虎起身向外走去,走到车门口伸出手,这时谢云的声音终于从身后传来:&ldo;‐‐不用。&rdo;宇文虎站住了脚步。&ldo;凉州那边我会替你说服皇后,其他方面也会尽力。还有……&rdo;宇文虎回过头,面色带着不加掩饰的欣慰:&ldo;还有什么?&rdo;谢云披着浅灰毛皮大氅,从兜帽下抬眼一笑,伸手端起面前那满满一杯早已凉了的茶,仰头一饮而尽:&ldo;茶水无毒,&rdo;他笑道,轻轻将空杯扣在了桌案上。宇文虎面色一红,转身走了出去。&iddot;十天后,扈从抵京,北衙禁军统领进宫拜见二圣,在清宁宫逗留良久。当晚武后求见圣上,主动放弃了之前推举的凉州军备人选,改推骁骑大将军。老将军一走,不仅各方旧部需要安抚,灵柩需要归京下葬,还有最重要的继任者问题亟待解决。皇帝原本倾向于选择依附自己的前朝遗贵,但皇后和太子都争得激烈,这话皇帝也就不好说了;更麻烦的是若偏向皇后则满朝文武不从,偏向东宫的话皇后又不从‐‐这段时间皇帝焦头烂额,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因此武后把宇文虎这个名字一提,皇帝也颇为意动。宇文虎家世、出身都够,且从未在两个派系中站队。虽然因为年纪的缘故资历尚浅,但论资历谁比得上苏定方?不论谁去,到时总要再指派老将坐镇的。皇帝沉吟半晌,终于点了点头:&ldo;皇后此言甚妥。&rdo;武后无声地出了口气,仔细观察的话,她微微绷紧的面颊终于放松了下来。&ldo;明日苏老将军出殡,后天再宣旨罢。&rdo;皇帝伸手按住武后涂着暗红蔻丹的手指,疲惫地叹了口气:&ldo;皇后主动退让,朕心甚悦……唉,到底是皇后啊!&rdo;武后眼神微动,笑着点了点头。&iddot;邢国公出殡那天,半个京城大道都扎满了灵棚,中正大街放眼车马素白,都是前来吊唁的王公贵族。当朝帝后亲临邢国公府致哀,圣上灵前数番落泪,下诏追赠幽州都督,并各项封赏等等不提。国公府白幡飘扬,中门大开。帝后致哀毕,被众人跪送去静室歇息,其他前来送别的满朝文武纷纷上前致礼。远处,谢云全身素服,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谢云身量不算特别高,从远处看也并不显眼,但刚一露面便引来了四面八方的视线。人群中陆续响起议论声,嗡嗡地飞速传遍了整个前庭:&ldo;那不是谢统领吗?&rdo;&ldo;听说昨日才回京……&rdo;&ldo;助纣为虐,祸乱朝纲!这奸臣如何没死在奉高?!&rdo;……门廊下,原本负剑跟在皇帝身后的单超顿住脚步,缓缓回过了头。谢云对形形色色的目光视若不见,穿过扎满白幡的前庭,继而跨进灵堂,站定在了灵柩前。原本聚集在灵堂前的文武大臣下意识散开、退后,在谢云身侧突兀地留出了一小块空地。&ldo;马鑫。&rdo;马鑫应声上前,取来三支香,躬身递上。谢云接过香,一撩衣摆,跪在了地上,沉沉静静地叩了一个头。周围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灵堂中变得一片死寂。紧接着谢云直起身,再次叩了下去。然而就在他额头触到最低点的时候,突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被丫鬟扶着的老夫人,颤颤巍巍一跺拐杖,发出&ldo;咚!&rdo;的一声!&ldo;‐‐姓谢的,你还有脸来?!给我把他轰出去!&rdo;&ldo;娘!&rdo;&ldo;老夫人!&rdo;邢国公府的人纷纷上前,有的拉有的劝,但苏老太太硬是流着泪梗在那里,任人怎么拽都拽不走:&ldo;当年就是你谗言媚上,害得老国公年逾古稀还被派去西北边陲,如今正是死在了那里!姓谢的!老国公一生堂堂正正、从不害人,他碍着你什么了?!你这玩弄权术的奸佞小人……&rdo;&ldo;老夫人!&rdo;邢国公长孙吓得面色煞白,恨不能亲手去捂老太太的嘴:&ldo;圣上还在后面呢!您快别说了,来人,来人扶老夫人下去歇息!&rdo;周围惊吓者有之,畏惧者有之,感慨万千者有之,更多的则是袖手等看好戏的人。谢云在众多目光中直起身,俊秀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再次叩了下去。苏老太太怒道:&ldo;‐‐你!&rdo;老太太怒急攻心,当场抽拐杖就向谢云头上打去!彼时谢云正第三次深深弯腰,邢国公老夫人站在他身前,这一拐杖便挟着风声,正正地落向他头顶。周围响起惊呼,眼看谢云就要硬生生挨住拐棍的同时,只见一道黑影利箭般袭来,几乎瞬间来到了灵堂上‐‐呯!单超单膝半跪在老夫人面前,用手臂硬生生挨了这一下!邢国公府人人变色,长房少爷脱口而出:&ldo;单禁卫!&rdo;谢云叩完第三个头,徐徐起身上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绕过面前瞠目结舌的众人,将手中的香插在了灵柩下。&ldo;‐‐老夫人也许多有误会之处,但今日我家统领纯为吊唁而来,还望府上多多海涵……&rdo;苏老太太愣在了当场,倒是长房长孙反应快,立刻上前扶起单超,连连赔不是,又叫下人去请郎中来看诊。单超挥手婉拒了这番好意,正巧瞥见谢云上完香转身出去,便匆匆拜别了邢国公家人,又再三道歉赔礼,继而追着谢云大步赶了上去。&iddot;邢国公府长房后院三进三出,宽阔幽深,花木繁盛。因为人多聚集在前庭和灵堂,此处只能听见喧杂从远处遥遥传来,更衬出庭院中的冷清和安静。单超快步穿过门廊,喝道:&ldo;谢云!&rdo;谢云脚步顿了顿,但没停下,继续向前走去。单超三步并作两步,伸手按住了他一边肩膀,声音低哑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热切和渴慕:&ldo;师父……&rdo;谢云被迫停住,刚要把单超的手拂开,却只听他又问:&ldo;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我已经半月没见你了,只想听你说说话。&rdo;这语气如果让武后、太子或其他任何人听见了,都绝不会相信是从单超嘴里说出来的。‐‐简直太低三下四了,甚至有种哀求的感觉,跟当初在降禅坛上对皇帝当面搁下一句&ldo;等臣回来再说&rdo;的单超完全判若两人。&ldo;……&rdo;谢云微微侧过头,上下打量单超片刻,淡淡道:&ldo;你不是已经看到了?&rdo;单超语塞。&ldo;……昨日陛下召见,赐了宅邸仆佣,令我先搬过去安门立户,实职的旨意过两天再下,也问了我自己的意思……&rdo;谢云漠然垂落眼睫,从单超居高临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眼梢轻轻挑起的那道弧。他沙哑地住了口,喉结狠狠上下滑动,吞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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