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余丽珊,用最快的手段了结掉五年以来的怨恨,然后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吗?虽然也怨恨着罗冀,但是他正在被国际刑警抓捕,所以也可以当作已经报仇那样放过他吗?这段时间以来在罗冀庇护之下的一切,那个男人所谓的爱和保护,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一段被扭曲的人生罢了。有什么爱能持续一生一世呢?难道自己也要像被抛弃的母亲一样堕落到那种世俗的恋爱关系里去吗?会不会太可怕了呢?林风战栗着,几乎无法思考。香港这个地方好像还有什么感情在牵绊着他离开的脚步,不仅仅是仇恨,还有很多其他的说不清楚的东西。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其实他是不想离开的。但是这样真的正确吗?如果当断不断的话,会不会有一天像母亲一样被抛弃呢?那种仅仅只靠爱情维系起来的关系一直都是自己最为不齿的,难道自己也会沉溺于一个人的爱,直到被抛弃被伤害的那一天,才幡然悔悟为时已晚吗?陷于这种恐怖幻想里的林风全身因为紧张而僵硬无比,完全无法做出选择。他习惯性的望向自己的老师,叶莲平静的看着他,神情波澜不惊。是了,一直以来自己都习惯于听从老师的,跟随着老师的步伐走,甚至连做手术改造这样大的事也都完全顺从于叶莲的意志。叶莲从来没有害过自己,相反,他清晰的思维、坚定的意志、精确的逻辑,一直以来都在帮助自己做出正确的决定,所以只要听从老师的话,就一定不会出现任何问题。&ldo;……我知道了……&rdo;林风转过身,向余丽珊慢慢走去,&ldo;……校长,我解决了这边一点小事就跟您回去。&rdo;余丽珊仓皇退去,一不留神摔倒在地上,&ldo;你要干什么?救命啊!救命!&rdo;阿隽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林风的后背:&ldo;喂,不要什么事都听老师的啦,老师不能管你一辈子的啦。叶莲saa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哦,我告诉你,我可是很了解他的哦。&rdo;林风置若罔闻,只是慢慢的摸出了刀。&ldo;喂,你这小鬼怎么不听人的劝啊,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报仇,怎么叶莲招招手你就摇着尾巴跑过去了?真是的,都让我不爽,老师让我不爽,学生也一样让我不爽!&rdo;叶莲抽出一支烟,打火机嚓的一声点燃了,许久只见袅袅烟雾从他唇齿间轻轻吐出来。&ldo;深陷于仇恨会让人变成妖魔,我只想把他从那个状态中解放出来而已。&rdo;&ldo;真会说,归根结底还不就是强迫学生接受自己的意志嘛,不愧是号称战场上的哲学家,什么事都能说的冠冕堂皇。&rdo;阿隽翻了个白眼,突然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捂住肩膀:&ldo;好痛痛痛痛痛痛痛……我好久都没有伤到过这里了也,自从上次被你毒打一顿之后埋进满是蚂蚁的沙堆里,只露出一个头,在侧颈上开了个口子放血……&rdo;叶莲深深的吸了口烟,默不作声。阿隽沾染了血迹的唇裂开一个笑容:&ldo;总有一天我会把您吊起来s的,叶莲大人。保持这个让人厌恶的样子活下去吧,这样我会一直对杀掉您这件事抱有欲望的哦。&rdo;突然间叶莲狠狠的把香烟摁熄,猛地转过头:&ldo;不好,有人来了。&rdo;&ldo;这里会有什么人,您以为谁都像您一样鼻子比狗还灵吗‐‐&rdo;阿隽漫不经心的回过头去望向门口,猛地一怔:&ldo;有人过来了!&rdo;他一步上前去拽住林风:&ldo;快走,不是你男人就是罗硕涵,总之有人来了!&rdo;一拉之下林风却没有动,只是居高临下的站在余丽珊面前,一动不动。余丽珊已经吓瘫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叫都叫不出来。阿隽疑惑的向林风脸上望去,一看吓了一大跳。少年的侧脸精致秀丽,长长的眼睫之下,眼珠已经变成了完全的赤红!&ldo;喂!你干什么!&rdo;林风猛地一挥手打开阿隽,但是这个力气未免也太大了,当即就把猝不及防的阿隽打飞出去了几步远。阿隽猛地爬起来一步冲上前,雷霆重击的一拳直接打在林风小腹上,短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已经神思恍惚到狂暴状态的林风硬生生接受了这一拳,但是在这种亢奋状态下,这种程度的疼痛只能给他更暴烈的神经刺激。他一把抓住阿隽的拳头,猛地把他踹翻在地,声音嘶哑得根本不像人:&ldo;放开我,你这个王八蛋……!&rdo;&ldo;八嘎!有人来了!听外边汽车声!八嘎!&rdo;已经来不及了,杂乱的脚步声已经顺着走廊来到门口,眼下就算是国际刑警他们也没办法全身而退了。林风完全不察,进入这种状态之下,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毫无反应,在选择间他已经深深陷入了自我认知的怪圈里,仇恨燃烧着他,谁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ldo;让我杀了这个女人……&rdo;林风剧烈的喘息着,&ldo;让我杀了这个女人……&rdo;&ldo;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喂!下一次吧!下一次养肥了再杀吧喂!不!啊啊啊啊啊‐‐&rdo;阿隽的眼眶刹那间睁大到几乎挣裂的地步,瞳孔里清楚的倒映出林风扭曲的脸,紧接着是那起码上百公斤重量的一拳,由上而下直直的袭来。这个时候外边有人厉声问:&ldo;就在这里吗?他们就被关在这里?&rdo;罗硕涵软弱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ldo;是,是……他们就在这里,那小子也在……&rdo;门被一脚踢开,重重的反弹在墙上,一帮人刹那间涌了进来。为首的赫然是全身浴血的罗冀,罗硕涵已经软成了一滩泥,如果不是被枪顶着,估计下一秒已经瘫倒在地板上了。与此同时,就在这同样的刹那间,林风的拳头从上而下,轰然一声巨响。被按倒在地上的阿隽只听见自己耳边雷鸣一声,嗡嗡得震得发痛。就在紧贴着他耳朵边的地上,木地板被四百公斤的一记重击砸成了碎片,然后喀嚓几声,硬生生被洞穿了!一片静寂。林风喘息着,收回拳头,松开手。血迹从五指间滑落下来,一滴滴滴到地板上。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径直向余丽珊走去。少年的背影上漂亮的肌肉绷紧,每一寸线条都是无可挑剔的流畅优美,难以想象的挺直和孤拔。在他身后,罗冀的声音奇怪的颤抖着响了起来。&ldo;‐‐林风,住手……&rdo;死者之爱随着罗冀话音刚落,林风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回头。罗冀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从来没有见过的,从来就没有用这个角度去仰视过的,这样的一个背影。在他眼里的这个孩子,秀美趋向于阴柔,仿佛上古流传下来的精美瓷器一般珍贵而脆弱。林风一向是直面他的,不论是微笑还是静默,不论是凝视还是回眸,都是正面或侧面的看着他,在他怀里温驯的贴伏着。他从来没有看过林风的背影,原来这个柔软沉默的少年,背影竟然是惊人的孤高和挺拔。&ldo;住手,林风……&rdo;罗冀的声音颤抖着,几乎难以维系,&ldo;……别当着我的面,至少不要让我……&rdo;不要让我直接面对这样的真相,就算我知道你真正的面孔是什么样的,我也不想这样血淋淋的直接面对它。没有看过的事就算是真的也可以假装不知道,但是一旦把一切都摊开在眼前,那就不论如何也掩饰不下去了。那样的生活不好吗?相爱的两个人,作为罗冀和作为林风,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一定要抛弃林风的身份,回到那个背负着惨烈过去和沉重怨恨的林梢的角色身上呢?一旦两个人中间背负了那样仇恨的过往,从此以后还能像以前那样毫无嫌隙的继续相爱下去吗?林风仍然背对着他,半晌突然低沉的笑了起来。&ldo;罗冀啊,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阻止我杀掉余丽珊的呢?&rdo;他问,&ldo;‐‐作为余丽珊的丈夫?作为罗家的主人?还是作为……我的情人?&rdo;罗冀想说什么,可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多么奇怪,明明爱的是那个叫做林风的少年,但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的灵魂在那个相同的身体里被一点一点抹杀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做林梢的人,一个叫做林梢的、恨着自己的、完全忘记了他们曾经相爱过的人。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却完全阻止不了。&ldo;如果是作为余丽珊的丈夫的话,&rdo;林风淡淡的道,&ldo;老实说,你们夫妻俩我一个都不会饶过,即使是下地狱也要拖着你们一起。如果是作为罗家的主人的话,港岛的黑道还没有任何力量来阻止我们,在我们绝对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你们渺小得简直不堪一击。如果是作为我的情人的话……&rdo;林风回过头,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扩大,看上去就像是秀丽面孔之下的、即将破壳而出啜饮鲜血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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