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明德睡得很不安稳,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一样。乾万帝半夜被惊醒,他猛地起身,只见黑暗中明德紧紧的蜷缩起来,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ldo;明德!明德!&rdo;乾万帝紧紧的按住他,不顾他挣扎时狂乱的撕咬,&ldo;‐‐是我,是我在这里!明德,你醒醒!&rdo;明德全身颤抖着,他想要咆哮,但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ldo;是我在这里……&rdo;乾万帝颤抖着手抚摸着他的脸,&ldo;是我,李骥,我在这里……我等了你……很久了……&rdo;明德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到他脸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沙哑的开口问:&ldo;……皇后呢?&rdo;乾万帝心里猛地一沉。&ldo;东宫……我应该在东宫……这是哪里?&rdo;明德推开乾万帝,踉踉跄跄的起身往外走,&ldo;这是哪里?这是哪里?……谁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rdo;乾万帝扑上去从身后抱住他。明德狂乱的挣扎着,狠狠的踢打着,低头撕咬着乾万帝横在他胸前的手臂,直到口腔里泛出血腥的咸味来。&ldo;明德……明德……你看看我,你认不出我了吗?……你看看我……&rdo;明德恍惚回过头去看着李骥。月光下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一点九五之尊应有的样子,他那么狼狈,就好像朦胧的记忆里那个耐心温柔的男人一样。明德皱起眉,轻声问:&ldo;你是李骥?……&rdo;乾万帝重重的点头。&ldo;那……&rdo;明德抱住头,&ldo;……那皇帝……皇帝是谁?&rdo;乾万帝愣住了。明德跪倒在地,声音破碎仿佛呻吟。&ldo;我……我脑子很乱……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rdo;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跪在地上,乾万帝紧紧的搂着他。这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姿态,就仿佛他们真的彼此相爱。乾万帝一动不动。过了不知道多久,明德渐渐的放软了身体,渐渐的陷入了昏睡前的朦胧中。&ldo;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问你,&rdo;乾万帝看着黑暗中空气里漂浮的某一个点,声音也恍惚飘渺无依了,&ldo;……明德,我这么喜欢你,你到底还害怕什么?你怕我?&rdo;过了很久很久,夜色已经深了,他甚至以为明德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只听怀里那个声音几乎不闻的、就仿佛是坚冰中破冰一样渗了出来。&ldo;我怕那个皇帝……&rdo;&ldo;……皇帝很坏么?&rdo;&ldo;嗯。&rdo;&ldo;那我呢?&rdo;明德又想了很久,好像那么一个迟疑间,就匆匆从头过尽了这么好几个春冬。&ldo;你……我不怕你,我喜欢你……&rdo;与何人说第二天开始起明德又陷入了沉睡,偶尔醒来,眼神清楚,问他话他也不理,但是当他开口的时候却语句清晰有条有理。张阔去送过一次茶水,见他这样,也不敢多说,低眉顺目的又退了出来。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当日那个清帧殿里娇贵柔软的小美人已经不再了,那个被蛰伏起来的灵魂又回到了这个身体里,带着一贯残忍而凉薄的本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破茧而出。所幸乾万帝也没有跑去和他交谈,南巡归期以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朝,沿途数十里官员相送,十几天就龙舫抵京了。皇帝归京那是一件大事,在朝的所有官员都跪在城门口接待,原本被圈禁的太子突而得了赦令,圣旨上让他带领朝廷大员在宫城之外准备接驾。太子已经被圈禁经年了,每天除了念经讲佛便是养花种草,乍一得到圣旨,别人都欣喜若狂,唯独他自己倒是皱起眉,叹了口气:&ldo;看来是逍遥日子到了尽头了!&rdo;清河公主看着他,想说什么,却终究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远远的奶娘抱着小明秀走来,那小娃娃手里还抱着一只神情威武的小猫,咯咯笑着玩着,一见母亲立刻奶声奶气的叫:&ldo;娘亲!&rdo;清河公主连忙过去抱起他。这孩子竟然人如其名,明秀聪慧异乎常人,才一岁多便会跟着宫人后咿呀学语,见了太子也笑嘻嘻的鹦鹉学舌:&ldo;恭喜父皇!恭喜父皇!&rdo;周围人都大为变色,清河公主慌忙捂住他的嘴:&ldo;这孩子乱说什么呢,让人听见还活不活了!&rdo;太子却半跪下去,抚摸着孩子肉嘟嘟的小脸儿,叹了口气,怅然无语。第二天一早正宫门外黑压压跪了一地的朝廷大员,为首的太子率太子妃、清河公主、皇太孙、并宰相将军率文武百官、御林军等,浩浩荡荡几千人恭候接驾。到正午时宫城大门轰然开启,几百仪仗过后,只见一架明黄色龙撵缓缓从正门驶来。所有人都跪下去三呼万岁,那声音震天动地,连龙撵之内都能隐约听见。明德坐在软垫上侧耳听着,听了一会儿突而笑起来,淡淡地问:&ldo;那个时候我也是从这个门里进来的吧?&rdo;乾万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叛乱那天。一般将领归朝是依次按军功进门的,就算你功劳盖过了天,也最多是从正门靠边进来。一般从这个门里堂堂正正冲过来的,除了皇帝登基,就是娶元后、出大殡、祭天祭祖了。乾万帝低声道:&ldo;现在没必要提这些了。&rdo;明德沉默下来,只静静的听着外边司礼监的官员尖声的读礼辞。龙撵里是这样堂皇富贵,他单单薄薄的坐在那里,就好像随时都会被淹没在这富贵中一样。乾万帝伸手想搂过他,但是终究没有动。礼毕进门,龙撵一直驶入正泰殿上,皇帝登朝,群臣来拜,外边礼炮放足七百二十声响。乾万帝回京之后的第一道旨意是重新起用太子。其实这已经是不出意料的事了,就算太子再怎么无能平庸,但是这么长时间起起落落都没有被废,那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被废了。第二道旨意就大出意料了,乾万帝没有和户部打过招呼,直接就下旨:汉北人氏卓玉,有异能,可当大任,应为国师。这简直能在朝中引发一场重量级的地震。丁恍和夏徵两个老狐狸首次取得了空前的一致,他们都跪在宫门之外痛哭流涕,一个个争着用刀子抹自己的脖子,争先恐后的扯着嗓子嚎叫:&ldo;臣要死谏!臣要殉国!&rdo;甚至连一贯悠然物外的太子都被惊动了,就算他再怎么不懂事也知道卓玉这人有多么嗜杀残忍心理变态;这都还不是重点,关键是谁都知道,卓玉是西宛的国师!这人曾经率领着三十万铁骑、把屠刀直接插进了中原的心腹!太子的车驾来到正泰殿禁闭的宫门外,丁恍和夏徵此时空前的齐心协力,一人拉住他一边衣角痛哭流涕的劝:&ldo;太子千万要阻止陛下啊!&rdo;&ldo;卓玉此人大恶,当杀之以为快啊!&rdo;&ldo;是西宛人都不要紧,哪怕起用路总管也不能用卓玉啊!&rdo;&ldo;太子!一切都拜托在太子身上啦!&rdo;这时候开国上百年,前朝混乱的政治局面还没有完全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一个人历经几朝几代都是常事,甚至弃主投靠他人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所以任用一个西宛人其实没有什么,如果是德高望重如路总管,那反而可以称得上是一件美事;但是如果是卓玉,那简直就是让这群大臣们和一个杀人狂魔一起上朝,谁知道卓玉会不会突然兴致勃发,在朝上动手杀一两个人来玩玩?太子无奈的点点头,这边安慰两句&ldo;宰相不用担心一切都包在本宫身上&rdo;;那边补上两句&ldo;首辅大人保重别哭坏了身体&rdo;;然后好不容易脱了身,张阔早就等在了玉阶之下。太子咳了一声,整整朝服,肃然道:&ldo;儿臣求见父皇!&rdo;张阔深深的俯下身。&ldo;殿下请这边来,皇上一直在大殿上等您……&rdo;在太子的印象里,正泰殿一直是很威严而高不可攀的。这座已经在宫城里屹立了数百年的宫殿自从开国之日开始起就一直是整个天朝政治权力的中心,无数权力的更替都在这里发生,仿佛走在正泰殿的石阶上,从砖缝里都幽幽的回荡着百年前征战号角、礼炮轰鸣的声音。太子还很年轻,虽然不会视权力如粪土,但是他终究不喜欢。太子已经被一个威严的父亲和一个强势的妻子所压制惯了。他习惯于把一切都推诿给别人,自己畏缩着,把信心、希望和勇气都付之于飘渺无依的万乘莲华、香象佛国。他习惯于信仰权威,他习惯了伏在地上,看着其他人站在朝堂上。然而今天他看见乾万帝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上,一贯威严而让人生畏的父皇,突然好像多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沧桑和无力的意味。太子小心的上前跪在地上:&ldo;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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