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前前后后全部盘算好了,主动跟他&ldo;招认&rdo;身世却不是因为自己特别,而是预防节外生枝……这个事实既残酷又可笑,霍梓漪恍如被锐利刀刃划过心脏,悄无声息且轻快无比,血流成河了浑身却木然不觉,痛感迟迟发作,而一经发作便只得束手无策的接受,没法子阻挡。近一段时日以来错过的懊悔、求不得的失落、隐忍的嫉妒,种种情绪不停叠加累及至此负荷已然严重超标,苟延残喘之下什么怨呐怒呐风卷残云般收得一干二净,仅余躯壳苦苦撑在原地,有气无力的问:&ldo;想得出假结婚这招,怎么不想想后果?&rdo;季湉兮抓抓头发,&ldo;当时逼上梁山,顾不了了。&rdo;&ldo;顾不了了?常笑话我幼稚的季湉兮也有幼稚彻底的时候,好,很好……&rdo;霍梓漪神情空茫的点点头,仿佛自言自语道,&ldo;敢情我连替个假点个卯的利用价值都没有,如果不是多管闲事打了一架,更没我什么事儿了吧?好,很好……&rdo;闹不明白他在计较些什么,季湉兮说:&ldo;反正都是假的,找谁来帮忙不一样么?&rdo;&ldo;既然被逼得走投无路,为什么一定要作假不来真的?&rdo;霍梓漪对焦直入她眼底,持着最后的执念道:&ldo;我的感情就这么让你无视,一文不值?&rdo;季湉兮的思绪一直绕在假结婚上,冷不防让他陡然一跳,跃入另一个艰涩避之唯恐不及的漩涡,顿然措手不及,瞠目结舌傻愣愣盯着他。&ldo;你说只能做兄弟,抱歉,我办不到,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但为了能呆在你身边,你说什么我都认了,每天每天紧着小心赔着谨慎,担心你反感我,担心你赶我走……中午你向我坦白身世,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么?&rdo;霍梓漪捂住胸口,&ldo;季湉兮,我明白我早已失去资格和立场要求你回应,不管怎样一切是我活该,可……心很痛!&rdo;他突来的告白让她呆若木鸡,他满目深沉的怆然又叫她如堕冰窟,多么熟悉的一幕,与遥远的那夜互相重叠,她也似如此整个人坍塌了般瘫倒在地,默默泪流,慢慢心死。霍梓漪放下手,垂目扯了抹了无生趣的淡笑,继而旋踵转身,一步步走到门口,开门,关门,气流起伏回荡,然后船过水无痕又再度归于平静。季湉兮只身站立在这片静谧当中,久久……惟有狠狠伤过心的人才懂得什么叫&ldo;伤心&rdo;,这次,她是真的真的伤了他了。说起来他俩是极相似的,因着一个无望无果的目标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等到后来遍体鳞伤恍悟梦一场,可怜原是灯火阑珊处,悲在打了个时间差,谁错了?命运的捉弄,老天的玩笑,还是那该死的不肯服软的自尊!?天色渐渐吐白,稀薄的辉迤逦窗台,墙上时钟悄悄行走,夜离昼临,季湉兮浑然不察,独自心绪难平。楼上闵航同样凭栏而立,难眠的煎熬,自古情关最是折煞人,即便顶天立地的汉子这会儿也莫不坐困愁城,举步维艰。不堪忍受多一秒她为他失魂落魄,闵航轻声唤道:&ldo;湉兮,天亮了,要不要回房补个眠?&rdo;季湉兮明显一颤,出左脚一步,退回,迈右脚一步,退回,游移半圈终于往厨房里冲,&ldo;不了,快到点上班了,我准备早餐。&rdo;她嗓音暗哑声沙,浓浓的疲惫中有着不容错认的一丝哽咽,闵航迅疾齿冷,敛目,蠕动嘴皮无声叨念:霍、梓、漪!……今天律师事务所来了位稀客,霍氏传媒的副总经理忽然大驾光临。霍梓漪既是他们的顾问律师,自然由他的秘书负责接待,将人恭迎至休息室后赶紧进去通报,怎料霍大律师眉毛不抬的给了一句&ldo;让他等着呗&rdo;,俨然一副古代帝王&ldo;有事起奏,无事退朝&rdo;的架势。一边是供给衣食的&ldo;上帝&rdo;,一边是发放衣食的上司,夹缝中生存的小秘书非常为难,泡了杯昂贵的&ldo;大红袍&rdo;孝敬&ldo;上帝&rdo;,接着滚回上司面前巴巴守着,一对湿漉漉的眼睛一直眨啊眨。霍梓漪签过一份文件,敲着笔头问:&ldo;这么闲,没事做?&rdo;小秘书摇头,不语,眼睛还是眨啊眨,霍梓漪捏捏眉心,&ldo;麻烦你别再折腾了,放过你那两排粘得不咋牢靠的假睫毛吧,顺便也放过我。&rdo;小秘书赶忙按按眼皮,怨这刻薄的上司居然说她粘不牢靠!于是心一横使了绝招,嗲嗲的哼出娃娃般的气音:&ldo;霍律师……&rdo;霍梓漪立马搓手臂,&ldo;得,我这就去,这就去!&rdo;目送上司起身出门,小秘书笑眯眯的拍拍手,&ldo;ok,搞定!&rdo;休息室内,闵航闲散的坐于沙发一角,品着茶香看膝头的财经杂志,霍梓漪象征性咳了声,见他抬头便说道:&ldo;闵副总亲自登门,不知有何指教?&rdo;闵航一笑,&ldo;指教不敢当,突然到访是我唐突了。&rdo;霍梓漪亦回以一笑,拖凳子悠然落座,礼貌周全挑不出毛病的说:&ldo;若因公而来,谈不上唐突,雇主有事受雇者自是愿服其劳。&rdo;听出他话里有话,闵航直接开门见山:&ldo;我因私而来。&rdo;霍梓漪面露好奇之色,&ldo;噢,我和闵副总之间能有什么是涉及到私人领域的?&rdo;&ldo;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rdo;闵航难得干脆,&ldo;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湉兮了。&rdo;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霍梓漪咯咯发笑,&ldo;闵副总,请问你凭哪点跟我说这话?&rdo;&ldo;我喜欢湉兮。&rdo;闵航直言不讳,一向温润无害的目光变得冷峻且充满侵略性。霍梓漪倒是不惊,但凡不缺心眼的一早看出他对那谁谁谁图谋不轨,故而轻快道:&ldo;喜欢就喜欢呗,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rdo;闵航忽略他的嬉皮笑脸,冷静道出心思:&ldo;二少,不是我不愿意和你公平竞争,我只是不忍心再看湉兮辛苦难过,你们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还是落得今天这个局面,我想你十分清楚该归咎谁头上,而且我也不是没有退让过,但换来的却是湉兮一次次受伤,你若真心喜欢她自然希望她开心快乐,所以请你放开她,让我给她幸福。&rdo;&ldo;幸福?&rdo;霍梓漪声调更加轻快,&ldo;就你?&rdo;&ldo;或许,我给不了她轰轰烈烈刻骨铭心,却至少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单彷徨不知何去何从,不会留下她一个人站在黑暗中彻夜流泪,珍惜她呵护她,分分秒秒。&rdo;他说的每一句恰恰切中他软肋,戳中他死穴,害他根本无从反驳,堪堪结痂的伤口又撕裂开来,冒出汩汩黑浊浓腥的血水,一点一点蔓延直至灭顶般透不过气。&ldo;我觉得你完全意会错误了。&rdo;霍梓漪执拗的怪笑,不以为然的说,&ldo;千万不要以为季湉兮找你帮忙打了张假证,就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儿似的,假的终归是假的,因为她家人不重视她才让你钻了空子,不然随便上网一查证,你只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罢了。&rdo;闵航一眼瞧出他的伪装,笑容未达眼里,深处凝固的阴鹜深邃噬人,他霍二少向来没有什么&ldo;雅量&rdo;,经过昨夜怕已是强弩之末,硬撑着拼的是男人的面子,何况他走这一遭并非跟他呈口舌之快,比出高低,有些话说了起到作用便可以了。于是闵航缓缓站起,掸平裤子上的褶皱,风清云朗道:&ldo;没关系,假的也是一个机会,只要不放弃,总有成真的一天。&rdo;说完闵航优雅的欠欠身,告辞而去,剩下霍梓漪僵硬的坐着,彻骨冰冷笼罩全身,世界黑白。须臾小秘书摸进来,提醒他:&ldo;霍律师,下午要上庭,准备准备出发吧。&rdo;蓦地&ldo;啪&rdo;一声脆响,霍梓漪生生将凳子扶手上的木条卸了下来,小秘书吓傻了眼,张大嘴巴指着他结巴:&ldo;你、你、你……破坏公物!&rdo;霍梓漪唰的起立,冷飕飕的走到她旁边,把手里攥着的木条塞给她,&ldo;照价赔偿,从薪水里扣。&rdo;小秘书冷汗直流的捧着木条,&ldo;天生神力啊,这人吃什么长大的?&rdo;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给力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虐死霍二!☆、issue46【彼此扯平】季湉兮在邻市录完音天色将晚不晚,对方盛情挽留设宴款待,但她浑身犯着懒,愣是提不起半分精神应酬,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就紧着想往回赶,于是推说手头上还有活儿婉言谢绝了。颠颠的窝上车立马疲倦的缩做一团,随行的小吾瞧她蔫吧啦叽的自是接手充当司机,还细心的不忘拉出条毯子帮她盖好,&ldo;季姐,昨晚没睡好么,你黑眼圈好重。&rdo;岂止没睡好,压根没睡。季湉兮腹诽着也没计量她这毯子打哪儿找来的,抓着往里一裹一蹭,无可无不可的哼了哼,小吾摇摇头,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唠叨:&ldo;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女人呀要对自己好一点。&rdo;&ldo;麻烦开车,谢谢。&rdo;季湉兮转转脖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两眼一闭表示不愿多谈。小吾看看她,讪讪的说:&ldo;知道了,不吵你。&rdo;车子安静而平稳的行进,本该&ldo;睡去&rdo;的季湉兮眼珠在眼皮覆盖下来回转动,身体很累,神智却异常清醒,其实这个样子最是难受,如若真能入梦起码暂时万事皆休,然天不从人愿,哀哉。遵循古老偏方‐‐数羊。但是绵羊山羊喜羊羊,数过来数过去瞌睡没数出来,数出一肚子邪火,撸羊毛剥羊皮烤羊肉串,一串两串三串……咕噜!季湉兮砸吧嘴,摸摸瘪瘪的肚皮,因为心情影响,从早到晚就没好好吃上口热乎饭,这会儿当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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