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转得飞快,十分为难一般,道:“三哥去得京城,谢二哥又往麻沙去了,家中只剩我同婶娘两个,便是能叫衙门里头巡铺多来帮忙盯着,毕竟也不可能时时守看,今次虽是把沈、冯两家来人打发走了,谁又晓得是不是只此一波?万一今后再来得其他人,我却不好躲开。”
“倒不如跟着去京城,我自己也晓得小心行事,更晓得自行照顾,况且一路有三哥看着,定会比在留在宣县来得安全。”
裴继安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话其实仔细去想了,很有几分道理。
留得两个妇孺在家,当真出了事,自己在外鞭长莫及,便是嘱托旁人帮忙看着,毕竟不是自己家,就算有心,也不好时时盯着。
况且便似上回沈家来人,一行近十个,全是身强力壮之辈,并不好防备。
沈念禾见他仿佛有些意动,连忙又道:“三哥别看我瞧着不中用,其实很能做事的!从前同我娘出门的时候,许多事情都是由我来打点,当真不会拖后腿,也很能吃苦!”
她仿若沈婆子卖瓜,也不管自己这瓜又瘦又小,就在此处硬夸,夸完之后,生怕裴继安不肯,复又道:“三哥若是不信,等明日我去街上租匹马回来,去外城跑给你看!不妨叫谢二哥同我一起跑马,看谁跑得过谁!”
沈念禾一面说,一面跃跃欲试,只差撩起袖子此时就出门去。
看着她那小胳膊小腿,又看她好不容易养出一丁点肉的脸,裴继安哪里敢由着其这般折腾,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带个小姑娘出门毕竟是件麻烦事,他想了想,道:“你先别忙,等我看看再说。”
第59章父子
裴继安在此处说要看看,另一头,宣州城里的郭安南却是当真在看看。
他坐在书房一隅的小桌上,一份一份分拆着家中门客送来的文书。当中有拜帖,也有书信,只是按着名字简单分了类。
郭保吉毕虽是一路监司官,可他原本不是驻守边关,便是奉命平叛、讨贼,养的多是谋士,少有文人清客愿意来投,本来也不怎么用得着,养着只是帮着起草奏疏罢了。
而今他被迫由武转文,仓促之间,来不及招揽,手下能用的门客自然不够。
郭保吉做这监司官已经大半年,并没有能立稳脚跟,当地州县官员为了架空他,平日里没少使绊子,眼下正值年底,事情又多又杂,为防被人算计,他早已忙得团团转,手下得用的人几乎全被打发到外头跑腿去了,剩得这许多书信便没有合适的人来管。
拜帖还算了,私人相交的信件当中往往藏着许多隐秘之事,不能随意叫人去翻。
幸而他还有个儿子。
郭安南得了父族荫庇,眼下正在清池县做个户曹小官,他向来是个上进的,难得今日休沐,特地便来为父分忧,帮着拆看信件。
攒了几日的文书,郭安南花了半日功夫才看完,他捡出其中要紧的,趁着来汇报事务的官员退得出去的功夫,装了半匣子要紧的信件便去同父亲说事。
“二姑父说寻到两个从前同窗,虽是多年不第,却也有些才干,原是给楚州通判做门客的,因其门下人口太多,受了委屈,便辞了事,眼下正在另找生计,他已经同他们说了父亲在此处监司官,那两个十分愿意,说是过了年就来投。”
郭保吉点了点头,问道:“那两人是个什么情况?”
郭安南便照着书信里写的,把来人背景、籍贯、出身,擅长之事一一说了。
郭保吉端起面前的茶,抬头打量儿子说话、行事。
他听得长子说完,复才问道:“你觉得这两个人怎么样?”
郭安南想了想,还是道:“爹,二姑夫的同窗,而今少说也当有四五十岁了罢?虽说给旁人做门客也是谋生之举,可做到这个年岁,竟是还没能混得出头,最后只能自己辞了事,想来是两个混日子的,未必能有什么才干。”
郭保吉见儿子欲言又止,便道:“此处只有你我父子二人在,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郭安南得了父亲发话,也不再犹豫,直言道:“我作为晚辈,不好说长辈的不是,不过二姑夫一向也是个好人,旁人求上门,少有不应的,若非如此,又怎会数十年间,少有建树?今次他荐人过来,信上说的,未必是实际,也许夸大了几分,又添有许多褒扬。”
郭保吉看着儿子在此处分析,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叹息来。
他一直对这个长子抱有很大的期望,对方相貌、性格都与他肖似七八分,眼下虽然并未完全成才,行事时已经很有架势,能当大半个人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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